恨姐症/我给姐姐当狗的那些年 第76节

  真残忍啊。
  为何。
  一定要爱人阴阳两隔。
  想抽。谢欺花浑身上下摸索, 竟找不到一根烟,也是奇事。她重重叹息一声, 瞥见不远处的副食店,披上兜帽, 打算冒雪去买精神食粮。谁料刚下几步楼梯,细根的烟从耳边递来。
  “谢欺花。”他一副低沉的好嗓音。
  总能在开口的瞬间, 让人辨认出来。
  喊她名, 也许因为含恨,也许赌气。
  总之,当下她还真是懒得和他计较。
  她拿过他的烟看了看。
  “钻石荷花?你之前不抽洋烟吗?”
  李尽蓝:“在哪儿, 抽什么烟。”
  “这烟寓意很好呢。”谢欺花端详, “钻石荷花, 今年抽,明年发。”
  李尽蓝嘴角扯了扯, 丝丝缕缕的烟雾从口齿缝隙涌出。他笑得不够真诚, 正因如此,脖颈处的筋脉也被扯动。
  谢欺花接过打火机, 点烟。
  他用百无聊赖的语气:“没什么特别的寓意,这烟口感比较柔而已。”
  他跟谢欺花讲国烟。
  那不就是华山论剑?
  “这就柔了?”她侃侃而谈,“要柔还是银钗、大观园、江南韵……”
  话音未落。
  李尽蓝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谢欺花顿住话头:“看我干嘛?”
  “某人不是说三十就开始戒烟?”
  谢欺花老脸一红。
  “去你的!”他还侃上她了。谢欺花抬脚踹他,却见有人从远方走过来。
  来人撑伞, 身型颀长,藏青的风衣包裹住肩膀, 戴一顶宽檐的软棕昵帽。
  他怀里抱着一束白的洋桔梗。
  正如这铺天盖地的倾颓雪色。
  厉将晓来,谢欺花不意外。还未分手的时候,她给驾校的朋友们介绍过厉将晓,大家都难得见到如此年轻有为的人。同事们都灌过他一些酒,他和老张不算生疏,来悼念也和乎礼数。
  她看到他的同时,李尽蓝也看到了。
  只是,失控并非得势的男人的行径。
  论身份,论地位。
  如今他不比任何人逊色。
  李尽蓝的眼底冒着恣意痛快的黑气,却老神在在。他慢悠悠地将烟别开,吁出一口浓厚的浊雾,以掩盖戾色。
  他清楚的明白,他们结束了。
  谢欺花此人不可能吃回头草。
  兴许还能让他看些苦情戏码。
  那么李尽蓝会爽到咬牙泄愤。
  厉将晓到屋檐下,收伞。
  可谢欺花大方朝他走去。
  “老板。”她还像之前那样称呼他,毕恭毕敬态度得体,“这么冷的天,市区路况也差,不是非得赶过来。”
  厉将晓拂去肩上的雪:“没事,张叔平时多照拂我们,我来是应该的。”
  我们。
  我和你。
  谢欺花怎会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厉将晓道:“那我先进去了。”
  大堂门被打开,温暖的崇光从里头盈溢出来,把昏天黑地的雪连天,撕开一道裂痕。厉将晓永远是这样的人,体面、温柔、有涵养。在他对你尚有情时,他不会让你陷入难堪的窘境。
  门被关上。
  李尽蓝轻嗤。
  “剪不断、理还乱。”他说。
  谢欺花这么多年不是没再交过男友,他也并非对谁都表露出如此明显的敌意。毕竟姐姐对待爱情的态度———不过是饮食男女,各取所需罢了。
  正如李尽蓝所说,厉将晓不会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也如厉将晓所说,他永远是谢欺花的前任中,最拿得出手的那一个。
  谢欺花倒无所谓这些,她自诩风流,当然不是玩笑话。李尽蓝调侃她的感情生活,她反倒说他是剩男一枚,都二十过半了,女朋友还不见一个。
  李尽蓝轻飘飘地道:
  “我毕竟还年轻呢。”
  确实,二十六对一个男人来说不见得有多老。厉将晓都三十四五了,容貌上依旧英姿勃发。但李尽蓝这话太意有所指,他是说厉将晓老了,偏偏这时候厉将晓已经送完花,推门而出。
  李尽蓝勾起一个恶毒不堪的笑容。
  三人之间竟达成某种诡异的平衡。
  最终是平玺打破了僵局。他并不是误入战场,他来支援血脉相连的家人。
  “姐。”他说,“蕙芝姐找你。”
  谢欺花点头,急匆匆回到礼堂。
  在她离开后,平玺那双清澈如晚星的眸子也黯淡下来。他不动声色地反手关上门,用坚硬的脊背轻轻抵住。
  兄弟俩对视一眼。
  刻骨的恨意爆发。
  “老家伙。”李尽蓝微笑。
  “真是恬不知耻的东西。”
  厉将晓原本三分客气也烟消云散。
  他眯着凌厉的眼,睥睨年下者们。
  “想上位?”他含蓄的,“你和你弟似乎并不在你姐的考虑范畴内吧?”
  李平玺听这话却心生疑惑,他还不知道哥哥的心意:“什么考虑范畴?”
  厉将晓也感到意外。
  他竟然还蒙在鼓里?
  “平玺。”李尽蓝沉声。
  “你听这人鬼扯么?”
  平玺立刻端正了态度:
  “对!你算什么东西?”
  厉将晓没有兴趣和李尽蓝对冲。上一回交手后,他已经知道这小孩是个怎样的疯子。凭借谢欺花在乎他,他可以做出任何自毁的事情。他要的不是,或者说,远远不止眼前的短利。
  必要的时候,他宁可毁灭自己。
  也要让厉将晓拿不到一点好处。
  因此,他没理会李尽蓝,只是富有深意地看向他弟弟:“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你哥哥也不一定正派。”
  “你挑拨谁呢,大叔?”平玺不吃他这一套,“你有资格说正派?这些年对我姐死缠烂打,还嫌不够丢人?”
  厉将晓不怒反笑。
  谢欺花正好出来。
  他顺而上前,从领口里掏出一朵白雪山玫瑰。点点细雪飘落在那堆叠的花瓣之间,正如袖珍的雪山。为了让花朵尽可能新鲜,厉将晓用自己的体温去呵护它,最后才交付到她的鬓边。
  “为爱情,为花朵。”
  他垂首凝视心爱的人。
  话却是对两兄弟说的。
  “我不觉得有什么丢人。”
  他坦坦荡荡,反而衬托出他们兄弟俩小家子气。厉将晓干脆把谢欺花往宽大风衣里裹了裹,低声告知她:“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争取,你再等我一段时间,我会给你想要的生活。”
  谢欺花脸上闪逝过错愕与复杂。
  厉将晓却撑起黑伞,步入雪中。
  每一回,他的来和去。
  像一场动荡人心的童话。
  他或许是个痴情的王子。
  但谢欺花绝不是公主。
  她并非需要遵守被谁迎娶、和营救的东西。她是一个独立而完整的女人。
  “……愚蠢的阔佬。”
  。
  愚蠢的男人们。无论是在他之前还是在他之后,亦或是李尽蓝。谢欺花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魅力,能够吸引他人至深。她唯一遵守的只是她给的承诺而已。诚信,这算是她的优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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