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话说完,小厮转身进去,另一位小厮则是引着曹殊和曹望二人进入门厅。
  曹望手中拿着一个锦盒,他瞧着小厮远去的背影,不免感到担忧道:“你说,这季家家主会让咱们进去吗?”
  曹殊不言,温和的日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透着几分清冷疏离。
  然而过了许久,不见小厮回来的身影。
  曹殊不动声色地继续等候,他浓密又黑的睫毛垂下来,遮掩住眼底的情绪。
  半晌,小厮依旧没有回来,季惟拒见的意思十分明显了。
  饶是曹望性子平和,曹家落魄后虽不似从前那般尊贵,但也无人会如此失礼,今日在季宅倒是头一遭,他的脸上一时不大好看。
  “溪川,看来他今日不会见我们了。”曹望皱眉,压低嗓音道。
  “不急,再等等。”曹殊抬眸,温声道。
  曹望颔首。
  二人在门厅再等候了片刻,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便见方才的小厮紧赶慢赶地过来了。
  他匆匆走来,面带歉意道:“不好意思,方才家主有急事,叫二位郎君久等。”
  “无碍。”曹殊微微一笑。
  “二位随小的入内。”小厮垂头,语气恭敬道。
  曹殊和曹望颔首,便随着小厮走进季宅。
  小厮在前头替他们引路,他们走进弯弯绕绕的游廊,经过假山石时,便闻见流水潺潺,再走了一段曲径通幽的路,便至季宅的前厅。
  “郎君,请,家主稍后便到。”
  小厮将曹殊和曹望带到前厅后,慢慢地退了出去。
  二人平心静气地站在前厅中,果然不出片刻,季惟便走了过来,他瞥了曹殊一眼,在正堂坐下。
  “拜见伯父。”曹家兄弟二人作揖道。
  “许久不见你们了,先坐下来。”季惟面上不冷不淡道。
  曹殊和曹望闻言在圈椅中坐下。
  厅中顿时陷入了安静之中,针落可闻。
  季惟悄然打量着曹殊,便见他神情淡然,墨发束起,身形略微消瘦,静静地坐在圈椅中,没有任何的不躁。
  按理来说,在门厅被冷落这么久,寻常人都会生出些许不快之意,但见曹殊面容平和,显然并未将方才在门厅等候多时放在心中,好似一早就得知会遭人冷落。
  三年前的曹殊会因季惟羞辱而恼怒,但现今又遭此冷落,他的心中没有任何波澜,或许说他已经全然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便是季蕴。
  季惟见厅中颇为安静,他不适地咳了几声,神色不自然道:“溪川,长川,今日你们二位突然造访,倒是叫老夫有些受宠若惊,来人,看茶。”
  女使们得了命令,便替曹殊和曹望二人倒了两杯茶水,随即离去。
  “多谢伯父。”曹殊抬眸,他修长的手端起茶盏,只轻抿一口便放下。
  “溪川,上次见你还是三年前,那日离开后我时常心中不安,后来实在放心不下你,便再去寻你,谁知你们竟搬离了祖宅,老夫惭愧啊。”季惟面带愧色,长叹一声。
  曹殊和曹望对于季惟的本性心知肚明,对于他此番话,探究是否真心都没有意义,遂两方你来我往,虚与委蛇起来,总归场面上过得去就行。
  第106章 相思赋(六)
  曹殊正襟危坐,他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却笑不达眼底,漆黑的眼眸泛着一丝冷意。
  季惟方才说了一大番话,他的神情颇为真诚,看似对退婚之事懊悔不已,实则内里假仁假义。
  如他所言,为何这三年里不曾见他遣人来过,崇州虽大,但当真有心的话,许是早就来登门致歉了,何故等到今日?
  可见他这话不过是说得好听罢了,不必当真。
  曹殊眉眼含笑,心中却感到无比讽刺。
  坐在一旁的曹望垂眸不言,他怒气不停上涌,却只能竭力克制着,悄然攥紧拳头,暗忖道要是曹承在,怕是早就忍不住了。
  季惟坐在正堂,他说了半晌的话,便觉着有几分口渴,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水。
  待他放下茶盏,言语间提及曹松去世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
  他哀叹一声:“听闻前些日子你父亲去了,我得知这个消息都不敢相信,溪川,你父亲是个好官,可是……”
  季惟话说到一半,便不再说了。
  陈密致升任崇州知州三年,治理却不佳,将崇州搞得乌烟瘴气的,季惟不是不知晓,却碍于陈密致的官威只能选择隐忍。
  “父亲缠绵病榻三年,他去了也是解脱。”曹殊笑意敛起,他蹙眉,眼底一片冷然。
  曹望倏然想起曹松,他双眼微微泛红,心中难免涌起一股悲伤的情绪。
  那日曹松去世时的情状历历在目,他忘不了,曹殊同样也是如此。
  季惟闻言面带愧色,他开口致歉当日并未到场,接着长叹一声,像是沉浸在曹松去世的悲痛之中。
  曹殊十分清楚季惟此言并非真心,是顾及着当年曹松的提携之恩,他现下作此情态,免得叫外人觉着他忘恩负义,只是如今曹松已离世,装得再悲痛也于事无补。
  曹家兄弟二人明知季惟虚情假意,却不能拆穿,心中自然是憋着一口气,但今日他们登门的目的不是倾听季惟的虚假之言,而是为了季蕴,遂不能当众撕破脸。
  曹殊在前厅中坐着,心却时刻牵挂着季蕴,他掀起眼帘,目光幽幽地扫了季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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