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曹郎君,老夫现下为曹大人施针,他便能清醒片刻,你若是有什么话便赶快说罢。”沈郎中别过脸去,拿起银针扎在了曹松的人中处。
  良久,曹松才悠悠转醒。
  “家主,您醒了!”曹望见状,满脸泪痕地笑道。
  曹承则是泣不成声。
  “青川,长川,你们怎么来了?”曹松有气无力地问,“是不是我快不行了?”
  “家主……”曹望心生悲痛,哽咽道。
  季蕴瞧着曹殊,她走上前去,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她轻声道:“曹哥哥,你快去跟曹伯父说几句话罢。”
  曹殊微微偏头,脸色愈发苍白,神情流露出几分凄哀,他问:“娘子何时过来了?”
  “就在刚刚。”季蕴心生不忍。
  曹殊神情惘然地走至床榻边,瞧着曹松奄奄一息的模样,他强忍泪水,巨大的悲痛向他席卷而来,他的胸口处闷痛,令他此时此刻无法呼吸。
  “溪川呢,溪川……”曹松嘴巴微张,声音虚弱无力地问。
  “他在这,他就在这,家主。”曹望不禁滚下泪来,他站起身来,将曹殊推至曹松的面前。
  曹殊挤出一丝笑,坐在了床榻前,轻声唤道:“父亲,我在这。”
  “溪川,我的儿子。”曹松双目浑浊,他断断续续的,语气愧疚地道,“当初父亲遭人暗算,害了曹家,也害了你,父亲,对不起你啊。”
  曹殊闻言再也忍不住,滚下泪来,他道:“父亲别这么说,您没有对不起我。”
  “不,是父亲害了你,害你沦落至此。”曹松愈说愈激动,他竟是喘不上气来。
  曹殊低垂着头,他鸦睫湿濡,唇色血色渐无,颤抖几瞬,苦涩道:“是我命该如此,父亲莫要责怪自己了。”
  “溪川,父亲快要不行了,只是咱们嫡系一派分崩离析,父亲到了地下实在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曹松神情悲痛地道。
  “父亲,这不是您的错。”曹殊的眼底渐渐泛出泪光,轻声宽慰道。
  “溪川,曹氏的基业不能就这么毁在咱们父子手中,等我走后,你可千万要振作起来。”曹松神情悲痛,他语重心长地道,“你是嫡系的继承人,自幼便被寄予厚望……”
  “父亲,我恐怕,现下我成了废人,如何还能重振曹氏呢?”曹殊双眸黯然,语气涩然地说道。
  “溪川,我信你,你定能重振曹氏。”曹松面色青白,他张口变得艰难起来,他猛地用力抓住曹殊的手,道,“答应父亲,好吗?”
  曹殊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轻轻地颤抖着,他的神色沉默而又悲哀。
  “溪川,你快答应家主啊。”曹承止住哭意,他十分迫切地恳求道。
  “溪川……”曹松忍不住淌下泪水,双目带着祈盼的意味,嗓音破碎道。
  “家主快不行了!”曹望敏锐地发觉曹松的气息逐渐微弱起来,他惊呼道。
  曹殊猛地抬头,双目呆滞地看着曹松,泪水悄无声息地滚落。
  “溪川,答应父亲……”曹松呼吸急促,他艰难开口。
  曹殊心中一急,他只好胡乱地点头,喉咙哽咽:“好,我答应你,父亲。”
  “我要你发誓。”曹松吐出一口气来。
  曹殊顿了顿,苦涩在口中缓缓蔓延,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手握成拳头咯咯作响:“我曹溪川立下誓言,今后重振曹氏本家嫡系,若违此言,不得好死。”
  “如此我便能安心了。”曹松听完,如愿以偿地阖上了双目,抓紧曹殊的手陡然一松。
  曹承与曹望安静了一瞬,下一秒放声大哭起来。
  季蕴早就已经是泪流满面,她背过身去,埋在云儿的怀中啜泣了起来。
  云儿被这悲伤的气氛所感染,双眼通红地安抚着季蕴。
  曹殊不敢相信,他伸出手放在了曹松的鼻前,下一瞬他便颤抖地收回了手。
  他骤然脱力地跪在了地上,眼神空洞凄凉,整个人似乎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不敢相信,他自小仰望崇拜的父亲,在今日,终是离他而去了。
  这一刻,曹殊脑中的弦绷断了。
  他伏在床榻前,痛哭起来,竟像个孩童一般哭得不能自已。
  “溪川……”曹望的眼泪沿着脸旁慢慢落下。
  曹殊缓缓闭上眼,他缩在床前,清瘦的身躯微微颤抖着,整个人充斥了一种无助感。
  第42章 昏倒鹧鸪天(二)
  已至梅雨季节,且本就多雨,十天半月皆是阴雨绵绵,在这样一个阴晦的天气笼罩之下,任谁都不会有个好心情,更何况雨天湿气重,易受寒气侵蚀。
  曹松离世后,很快就到了送葬之日,只是偌大一个曹氏,竟只来了几位辈分较大的族人,实在是令人寒心。
  曹殊将墨发高高竖起,身着素袍麻衣,却好似行尸走肉一般,神思恍惚地跪在灵前。
  一位身穿素袍的中年男子步伐沉稳地走到曹殊的身旁,他名唤曹桓,是曹松的族兄,在曹氏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今日特地出面参加曹松的葬礼。
  曹桓神情悲痛地拍了拍曹殊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道:“溪川,现家主已去,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你该明白,家主的病早就是无力回天的,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曹殊面容憔悴,他闻言转头,轻声谢道:“多谢叔父。”
  “溪川,谁也不会想到曹氏会落魄至此,只是当年出了此等事,官家也是彻底厌弃了曹氏,往后,往后你要有什么难处,便来寻我,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帮你。”曹桓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唏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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