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这种时候，学姐总会找一个舒服的地方，或坐或靠，然后拿出随身带的瓜果零食啦，边吃边欣赏他的音乐。
  每一次他演奏完，学姐都会鼓掌。她从不吝惜对他的赞美，之后会讲出刚才那首曲子带给她的感觉，还会请他吃水果。
  像郊游一样快乐的。
  学姐就是这样，既自律，又随性，而且相处起来，真的没有一点架子，很平易近人。有时候还要跟他开些小玩笑，捉弄一下他。
  有一次，李衍演奏到一半，突然灵光一现，觉得这里可以用一个变奏来模拟风的声音。
  他想赶快跟学姐分享这个想法，结果一回头，发现她靠在树上，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她靠在树干上，头微微扬起。一条腿舒展开，另一条腿蜷起，一条手臂搭在膝盖上，手从膝头微微垂下。
  是很放松的姿态。
  李衍走过去，并排坐在她身边。
  学姐的手就垂在靠近他的一侧，白色衬衣的袖子松松卷起，露出的手臂修长结实。
  看上去很有力量。
  李衍又回想起开学那天她是怎么托住自己的。
  那么有力。
  李衍悄悄看向学姐的脸。
  学姐的眼睛闭着，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脸上，眉目舒展。
  鼻尖又闻到衬衫上传来的阳光暴晒后的味道和洗衣粉的香气。李衍不自在地别开脸，想要躲开这种味道。
  学姐好像总是穿着白衬衫啊。他想。她很喜欢白色的衬衫吗？
  他忍不住再次转脸看向她。
  树下的人身上有一种清正的气质，如一节修竹，清隽挺拔，又暗含着某种力量。
  是某种很让人安心，让人觉得可以依靠的力量。
  李衍抱住双腿，把下巴搭在膝盖上，歪头认真看着学姐的脸。
  “为什么停下？”她突然说，依旧闭着眼。
  李衍吓了一跳，慌里慌张赶紧坐正。
  程之遥睁开眼笑着看向他：“我还在等着听你要过来说些什么呢，结果等了好半天。”
  原来学姐没有睡着，是在闭目养神呢！
  不过有时候学姐是真的睡着了。
  有一天，在那片长满合欢树的草坡，李衍演奏完一曲，却没有听见学姐像往常一样的掌声和评价。结果一回头，发现学姐又闭着眼，外套搭在肚子上，头微微歪向一侧，呼吸清浅绵长。
  好像睡着了。
  还是又在闭目养神？
  李衍走近，蹲在她面前，晃了晃手。
  “学姐，你觉得我刚刚那首怎么样。”
  学姐闭着眼，没什么反应。
  “学姐，学姐……”他轻声唤她。
  她还是没醒。
  真的睡着了啊。
  李衍面朝着她，盘腿坐下来，歪头安静地看着她。
  学姐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衍托着下巴，守着睡着的学姐，数着学姐的睫毛打发时间。
  一阵大风吹来，霎时树上的花和落叶簌簌落下来了一大片。
  学姐的发间和肩头都落了不少粉红色的蒲公英小花。就连洁白的衬衣上，也满是花跟杂乱的落叶了。
  不好，学姐看起来都要被花埋起来了！
  李衍想开口叫醒学姐，张了张嘴，可看她睡得正沉，又放弃了。
  他犹豫了一下，靠近，小心地捡走她头发上的落叶和花朵，又轻轻吹走她肩头零碎的小花。
  可是又有新的花叶落了下来。
  花朵落在她脸上，擦着她的睫毛滚落下来。她的睫毛抖动了下，皱皱眉，不舒服地动了动肩膀，像是要被花吵醒了。
  李衍赶紧伸手遮在她头顶，却挡不住花和落叶继续落在她身上。
  于是他把外套脱下来，在她头顶撑出一片小小的天地，刚好挡住下落的花雨。
  他低头看向学姐。
  学姐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绵长，表情也舒展开了。
  李衍开心地笑。
  夕阳西斜，空气中都是暖暖的桂花的香气。
  他深吸了一口甜美的空气，感觉从未如此轻松，自在，和愉悦过。
  周围的一切都很美好。清风，绿草，花香，还有……
  李衍歪着头，看向学姐的睡颜。
  真好。他想。
  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要是能永远……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李衍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永远、永远跟学姐这样在一起……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他慌得简直要把衣服扔掉落荒而逃。结果手一晃，许多积攒的花朵从外套滑到学姐身上。
  他赶紧重新撑好衣服。
  学姐还没有醒，可是李衍的心却越来越不平静了。
  他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奇怪了。
  他把脸转向一边，看向天边的云，不敢去看学姐的脸。
  同时在努力把不应该的想法从大脑里删掉。
  我是来上学的。不应该想其它的东西。他狠狠告诫自己。
  程之遥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少年双手托着一件衣服搭在她头顶，脸却别扭地偏向一边，耳根红红的，姿态奇怪极了。
  “你做什么呢？”她奇怪地问。
  “没，没什么。”程之遥看见他慌慌张张收起衣服，抖落了很多花和落叶。
  李衍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程之遥都看不见他的正脸，只能看见白皙的侧脸都红透了，纤长浓密的睫毛被夕阳染成了金色，在风中簌簌抖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