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大风大雨从晚上一直持续到了次日。客厅电视里东京电视台正在播放动漫，柊月瞳坐在书房的地毯上，翻找着自己想要的漫画单行本。
  门铃声响起，柊月瞳感知到咒力一愣，这个感觉是，乙骨忧太？这个时间段？
  少女打开大门。
  门外，少年被雨水打湿的发丝贴服了下来，白色的校服也湿漉漉的。
  “乙骨同学？”
  开启的大门里，少女一身舒适的白色居家吊带裙，脚上是毛绒绒的室内拖鞋。
  昏暗的天色里，她是唯一散发着光的光源。
  一如既往听到这个称呼，乙骨忧太心跳骤停。
  “同学”这个对他来说特别的称呼，是引领他迈入正常世界的光，铭刻着他对柊月瞳与他结缘的纪念。
  那时的柊月瞳和他不过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一开始是柊月同学以为他遇上了诅咒，向他伸出了援手。
  后来是理解了里香酱的本质，柊月同学并没有因此放弃他这个真正的“罪人”。
  这一刻，乙骨忧太终于发现，光并非始终照耀着自己。
  而是他运气好，恰好遇到了光源。
  他必须承认，从一开始的相遇，遇到光的并不是他一人。
  乙骨忧太的表情感觉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为什么要在她家门口露出这种表情啊！
  柊月瞳麻了。
  有种下雨天在路边遇到一个纸箱里放着无家可归幼犬的无奈感，还是个浑身湿透的可怜样，从头到脚写满了“求收留”。
  “先进来再说吧，乙骨同学。”
  柊月瞳也不想问发生什么事了，总不能就这么站在门口对话，说实话还挺冷的。
  于是她直接松开门，自己走到玄幻拿了一双拖鞋放下后，就往客厅走。顺手拿起了搭在沙发上的披肩披上，准备去拿水壶倒热水。
  没一会儿，关门声响起，伴随着少年有些低哑的声音：
  “打扰了。”
  柊月瞳打开橱柜一边找出一个玻璃杯放到水槽里冲洗，一边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是我想见柊月同学。”
  “诶？”
  柊月瞳一怔，手里的水杯直接落地。
  乙骨忧太接住坠落的水杯放到了旁边的流理台上，重复了一遍：“是我想见瞳酱。”
  柊月瞳懵了，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惊讶的抬头，乙骨忧太微微低着头。
  少年脸上充满了自我否定与压抑，是一种看起来就让人知道他很难过的表情：“瞳酱，是因为里香酱，才对我特别的吗？”
  柊月瞳心头一跳，继而涌上来的是无法言喻的荒诞感：“……哈？”
  这是什么问题啊？
  她和乙骨忧太最初的交集不就是因为“里香”吗？
  彼时的她刚刚能看到诅咒，根本就不理解那是什么东西，甚至做了好几天噩梦。只是仰仗着自己突然拥有的超能力，和日复一日的心理建设才不怕那种怪物。
  看到了差点惨遭里香毒手的三个同学，她一开始还以为是乙骨忧太不幸被怪物缠上了。在经历了小椋的事情后，她良心难安，决定介入。
  后来知道“里香”的真相后，她很同情里香的遭遇。年纪小小遭遇车祸不幸丧生，又被诅咒扭曲成了那幅模样。
  她条件反射想说“不然呢”？
  但，乙骨忧太看起来快哭了啊喂！
  等等！
  你先别着急哭啊！
  少女头发丝都要炸起来了：“特别？特别是什么意思？”
  “瞳酱，讨厌我吗？”乙骨忧太向前靠了一步。
  讨厌？
  “没有！”
  “可是瞳酱叫所有人的名字，却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那是……”柊月瞳张了张嘴陷入沉默，那是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同学”，就是她为两人关系划下的界定线。每一次叫出“乙骨同学”都是对她自己的一次提醒——
  「不能再靠近了」。
  一开始只是仰仗着能力，想要擅自解决危机。
  然后是关注到少年饱受恐惧的折磨，又经常被不良学生恶劣的霸凌，产生了同情。
  两人的相处不自觉被拉近。
  后来两极反转，她以为的“受害者”其实才是真正的“加害者”。
  可她无法去责怪当时还是一个十岁孩子的乙骨忧太，因为潜意识里的“挽留”造成的灾难性后果，同时开始意识到诅咒的恐怖之处。
  她和少年一起接触诅咒，学习控制自己的力量。走过弯路，也取得过成就。
  她会为少年取得的进步感到高兴，也会因为少年的靠近感到心跳加速。
  她喜欢上了乙骨忧太。
  直到——
  「真的假的，你们的咒力完全纠缠在一起了啊」
  「你不是咒术师，而是异能者」
  「依靠吃下‘里香’的咒力，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啊」
  分解诅咒的一瞬间，偶尔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情感。
  “祈本里香”爱着乙骨忧太。
  那份“喜爱”之情并不属于她。
  那种偷走别人“喜爱”的卑劣感实在太糟糕了，柊月瞳不喜欢这种感觉。
  更糟糕的是，在意识到之后，她竟依旧为此感到嫉妒，嫉妒被里香爱着的少年。
  明明她亲眼见过乙骨忧太在意识到是自己诅咒了里香后，产生的自我厌恶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