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请太子殿下先行换洗,臣告退……”
  “七弟当真这般无情不成,君君臣臣那是对外人,如何连你也要这般?”太子是个仁厚的脾气,长相也正是位温润文人,听到少司君的话,无奈笑了起来,“我特地绕了几十里路,又担着回京后被阿耶责骂的可能特特来见,烦请赏我一副好脸色罢。”
  少司君不咸不淡:“太子殿下有这般的好胆色,臣弟岂敢置喙?”他横了眼面带笑意的太子,眼底的寒意让太子咳嗽了声,摸着鼻子不敢看他。
  太子巡视北方诸地,可祁东本不在名单上,他前来一事,待回朝中总归会有些风波。
  到底太子宽和,得了少司君几句讥讽也不当回事,等到二人洗手更衣,重新坐下时,气氛已比之前好上许多。
  来时路,少司君一直阴阳怪气,直到此时,太子方才能问起他的头疾。
  少司君淡淡:“一如既往。”
  太子脸色却是沉了沉:“那混账!”
  楚王被刺一案自是掀起惊涛骇浪,更别说失而复得,又失忆忘却的惊奇事,早惹得京中议论纷纷。
  偏生此事如悬案,查来查去,竟是落在了流寇身上。
  而圣君天子,竟也这么默认下来。
  荒谬!
  在太子和楚王心中,对那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心知肚明。
  楚王不得天子喜爱,可毕竟是太子的嫡亲兄弟。有他在,太子便有坚实的臂膀。
  袭楚王,是为断太子一臂。
  事由他起,太子如何不恼,如何不怒。
  许是楚王已将那苦难全然忘却的缘故,对于此事,他的反应倒是不如太子激烈,只道:“早有他死的那一日。”
  平静话语下,是森然的杀意。
  太子叹了口气,吃了好几口温热的酒,像是在发泄心中的怒火,隔了好一会才又开口。
  “你最近,于吃食上……”
  “大兄勿要多言。”
  极难得的,少司君叫了那少时称谓,太子本该欢喜,却不知为何面上闪过一丝难以辨认的情绪。
  少司君知道太子要问什么,也清楚他担心什么,可如他所言,于此事上,最该闭嘴的人,就是太子。
  他吃下那寡淡无味的酒。
  少司君时常感到饥饿,可味同嚼蜡这样的事,已是习以为常。
  ……啊,错了。
  少司君手里把玩着的杯盏停了下来。
  一瞬间那种颤栗的食欲再一次涌现上来,连同那多年藏于幽深的所有欲|望在他身躯肆虐,它们疯狂暴戾地鼓动起来,试图刺激得他发狂。
  可他安定地坐在这,还能和太子平静地聊天。
  于是那些暴虐扎根在少司君的骨髓里,愈发将其磨砺成一头张扬暴烈的怪物。
  滴答——
  雨声渐停,屋檐有雨滴溅落。
  少司君适时停下,偏头看着窗外的湿景。太子似乎问他怎么想,大抵是以为与朝中诸事,储君争端有关。
  那些他追逐,厮杀,血腥的本性。
  可此时,少司君只是在想一滴泪。
  在羞耻到极致,难堪到绝望的时候,再是品性坚毅者总会露出破绽。
  那一夜,有那连阿蛮都没有发觉的湿润,他像是哭了,却也没有真哭。只那眼角耻辱到发红,艳丽得好看。
  少司君想,可我尚不曾真正做些什么呢……真是可怜。
  他附下身去,厚实的舌舔过着阿蛮发红的眼角,那滴连主人都不知道的眼泪在刚滑落之际,就被他用另外一种湿意覆盖。
  肩膀的味道,与四肢不同,而那脸上皮肤的甜美,又别有不同。
  但那滴泪……
  让他的舌根发涩。
  慢慢的,又有一种奇异的甘美泛出,竟是涎水溢满,兴奋更甚。
  苦尽甘来。
  呀,原来是苦味。
  可这苦呀,美味得很,直叫人发狂。
  摧毁不足够,撕裂亦不能平息,贪婪大摇大摆地行走于世上,总会有能榨干阿蛮的时候。
  不只是眼泪,而是浑身上下,所有能流淌的汁液。
  真是快活的未来呀。
  第12章
  淅淅沥沥的绵雨对祁东而言,算得上少有。此地自来粗犷,不管风雨皆是大开大合。
  李顺护着太子归来,收拢雨具,伺候主子宽衣解带,屋内几人忙来忙去,惹得太子笑了起来。
  “不碍事,孤自己来便是。”
  “太子殿下宽和,奴婢却是不能蹬鼻子上眼。”
  这次来祁东探望楚王,太子轻车简便,带的人并不多。身边惯用的人也只带了李顺和马赫。
  “左不过些寻常事。”太子叹息了声,“有些时候没见到七弟,总觉得他开朗了不少。”
  李顺和马赫忍不住对视了眼,似吃惊似沉默,开朗……楚王吗?
  恕他们眼拙,真是横看竖看也是没看出来。今日楚王接驾时,可是狠狠将太子殿下冷嘲热讽了一顿。
  马赫:“殿下,奴婢观今日这些士卒精悍强壮,与军镇士兵相比,也不逞多让。”
  太子斜睨他一眼,懒洋洋地说:“七弟能力出众,合该有的事。”
  “奴婢只是觉得,大王长大了。”
  李顺无声无息瞥了眼马赫,只在心里叹,这人还真是大胆。这话岂止是在说楚王长大了,更是意有所指。
  太子沉了沉脸色:“不许胡说。”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