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再多的感慨也只化成一声叹息,宁绥忽地想起祈和瞽,问:“对了,那两个出门跑风的怎么还没回来?”
  不知是不是在外面玩得太忘情,一连数天,宁绥用祈留下的断发尝试呼唤,都不见他俩的踪影,这让他难免忧心。
  “不回来正好,反正我也不想看见他们。”夷微撇撇嘴。
  宁绥狐疑地看着他,目光凝结在夷微的颈部。他分明记得那里的伤已经愈合得只剩疤痕,但近段时间来他时常能看见那里还在流血,而且伤口的范围越来越大,以至于夷微会把扎起的长发放下来,掩盖伤口的一片狼藉。
  他回想着近日发生的事,每当那股奇怪的杀意涌上心头时,他都会失去意识,恢复清醒后,大脑对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他不由分说地撩开夷微的头发,比对着皮肤上的牙印。
  和自己一口大小差不多。
  “没有,你不要多想。”夷微甩开了他的手,把长发放回原处,但无异于欲盖弥彰。
  “是我咬的?”宁绥不敢置信,“我——”
  “我说了你不要多想!”
  宁绥被这一声怒斥震得微微一怔,但很快顶了回去:“这跟饮鸩止渴有什么区别?不行,绝对不行,我能控制自己。”
  但病发时神智不清的他做不了这个主,只能在清醒后看着夷微被血浸透的伤口暗自神伤。一筹莫展下,他从后抱住夷微的腰,放软语气哀求:
  “楼下的烘焙店新出了一款麻薯,你去帮我买一点吧。”
  夷微当然猜得出话中的意思——他又要发病了,想支开自己。
  “没关系,阿绥,只是一点血,我撑得住。”夷微转过身,解开领口的扣子。
  “别过来!”宁绥用力推开他,指着客厅房门,“走!走啊!”
  夷微踌躇良久,终究是红着眼眶夺门而出。宁绥拿起一把水果刀冲进浴室,打开花洒,试图用水的清凉唤回一丝意识。
  不行……根本没用。皮肤下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战栗从骨髓深处蔓延至全身的每一个末梢,如同冬日里赤/裸站在寒风之中,罹受着无形的凌迟。
  “血……我想要血……”
  汗水不受控制地渗出,呼吸变得急促而艰难。宁绥压抑着混乱不堪的思绪,口中咬着衣角,举起右手的刀,直接刺向了左手手掌!
  “啊!”
  流水盖不住痛苦的呜咽声,随着他举刀落刀的动作,血液逐渐溶在水泊中,染红了整个浴室的地面。
  “好疼,好疼……”
  时间变得异常缓慢。他的面色已经变成了惨白,额头青筋暴起,整个左臂除了疼痛再无其他知觉。宁绥靠在浴室墙边,颓然地看血随水涡流入地漏,不停安抚自己:“晕过去就好了,晕过去就结束了。”
  最后一丝血迹也消失后,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失去了意识。
  他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梦见了师父和师兄,梦见了归诩和重明,梦见了九凤和她的子民。在梦中,他伸手想抓住他们,却什么都抓不住,眼睁睁地望着那些人事物都离他远去,化成泡影。
  再醒来时,夷微守在他身边,他受伤的手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
  乔嘉禾也在旁边,她是因为总打不通电话,才上门来找人的。
  “师父,你真傻。”她握紧了拳头,“什么都自己扛,你扛得了吗?”
  宁绥虚弱地向她一笑。夷微似乎无比疲惫,轻声说道:
  “我们去银瓶凼吧。”
  第76章 音讯
  伤了一只手,宁绥的生活各方面都不方便。吃饭腾不出手扶碗,聊天打字也只能用一根大拇指,甚至连打领带、解扣子都需要帮忙。
  夷微冷着脸照顾他的衣食起居,就算宁绥有意讨好卖乖,主动贴上去吻他,他也不为所动,吻过之后依然保持冷脸。
  宁绥自讨了个没趣儿,老老实实地抬起胳膊,让他帮忙穿衣服,暗忖着:“完咯,又开始了。”
  上一次把夷微惹生气,还是夜遇阴兵那天,但是这一次他好像意见更大了。所幸夷微再生气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不会使得宁绥难堪,只是回家之后屋里降到冰点以下的氛围让宁绥好想逃却逃不掉。
  “不知道的还以为溯光扛着制冷机来了。”他自言自语。
  有的时候,家庭地位和经济实力不一定成正比。
  之前宁绥至少还可以选择眼不见心不烦,两个人分房睡互不打扰,现在可不一样,他完全不敢想自己要是偷偷搬到侧卧去,会有什么惨烈的下场。
  如果背对着夷微侧躺,那势必会压到自己的伤手。如果平躺,他也能用余光感受到夷微的注视,半边身子都会因那攫取也似的目光竖起汗毛。
  如果壮着胆子面对夷微躺着,那他睡着之后就会不由自主地往夷微怀里钻。虽然夷微不会推开他,只会搂得更紧,但非常有损吵架冷战时的颜面。
  “别看我了,快闭眼啊!”他在心里默念。
  “宁绥。”
  神识中响起夷微的声音,叫的是全名,看来情况不妙。宁绥惊慌地应了一声:“嗯?”
  “你心挺狠的。”
  说完这句话,夷微翻了个身,不再言语,只留宁绥心绪大乱:
  “他什么意思?”
  宁绥当然知道夷微想不通的是什么:明明两个人都走到了这一步,明明知道夷微会对自己予取予求,自己还是不肯完全依赖他。其实宁绥也捉摸不透自己,思来想去,可能只有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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