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第51节

  梁曼秋讶然,“又是肥波?他暑假才偷了我哥五十块。”
  金玲腾出一只手,往后打了下金明,让他多嘴。
  金明自觉失言,不好意思吐了下舌头。
  梁曼秋很快串联起可能的线索,眼前浮现丁莉莉震惊的面孔,自嘲道:“他可能觉得我和我哥睡一个房间的上下铺。”
  金玲:“这有什么,我和四眼明不也一样。”
  金明:“谁像他是独生子,能自己有一个房间。”
  金玲:“这种人真的不要脸,暑假大d跟他绝交,真是做对了。”
  金明:“肥波老母估计不会相信她儿子又偷钱,又乱编绯闻。”
  金家姐弟格外仗义,你一句我一句,一路骂到四海烧鹅。
  金玲串串式超载带人,吸引不少路人眼光,令人想起烂仔骑摩托带太妹,也是油箱一个,后面一串。
  明档里斩料的戴四海抽空张望一眼,待梁曼秋进来,问:“小秋,你哥呢?没打球吧,我看金玲没打啊。”
  梁曼秋:“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离开校园,等于离开传播绯闻的沃土,梁曼秋回到一个相对真空的环境,心情平复许多,唯一放心不下戴柯。
  到底去了哪里?
  梁曼秋卸下书包,在档口帮手,一直到了开饭时间,戴柯依旧不见人影。
  戴四海习惯性叉着腰站门口张望,“这契弟又跑去哪里?还不知道饿么?”
  阿莲台词不变,“要不要等一会他?”
  “不等,我们先吃。”
  戴四海照旧摊出戴柯的菜,放电饭锅里保温。
  上一次这样等戴柯还是暑假,他带回一个光头惊喜。这一次,梁曼秋不敢盲目乐观,如果她知情不报,万一戴柯出了意外,戴四海会不会责怪她?
  梁曼秋心跳加速,执筷的手微微发颤。
  戴柯有一点没有说错,像她这样循规蹈矩的优等生的确爱打报告。
  “阿伯……”梁曼秋一口饭也没扒,怯怯地望着戴四海。
  戴四海垂眼夹菜,没有看她:“怎么了,需要交资料费了吗?要多少,晚点我给你拿。”
  刚开学,这是最可能的需求。
  “不是。”梁曼秋还是一贯的声若蚊蚋。
  “大点声,”阿莲含笑鼓励道,“阿伯没给你吃饱饭吗?”
  梁曼秋不由挺直脊梁,“是哥哥他……”
  嘀灵灵,收银台座机打断梁曼秋的下文。
  “我来接,”阿莲放下碗筷,起身咕哝,“这个点难道还有订餐吗?”
  阿莲娴熟地拿起听筒,“你好,四海烧鹅。——小奇哥啊,对,海哥在,我现在叫他来。”
  阿莲指指电话,戴四海灵醒走了过去,接过听筒,“小奇哥,吃了吗?”
  章树奇:“还没呢,海哥啊,大d在吗?”
  戴四海以为章树奇约他喝酒,一听找戴柯,准没好事,忽地有一种玄妙的感觉:胆战心惊养儿子,这一天终于来了。
  “不知道疯哪里去,周五总会回得晚一点。找他是出了什么事吗?”
  两年来,章树奇跟这特殊的一家人走得近,看着戴柯初初长大,也不忍心等到这一天。
  “海哥,赶紧找到大d,带他来翠田所一趟。高子波他妈找上门,说你们家大d把她儿子打了。”
  第38章 两只宽厚的手掌紧紧罩住她的耳朵。
  戴柯和高子波是同学,如果真的发生肢体冲突,也该先找老师和家长协商解决,怎么一下子升级到派出所?
  戴四海:“小奇哥,你先给我一个心理准备,高子波是不是受伤很严重?”
  章树奇保守道:“比起伤势,家长情绪比较严重。”
  戴四海只能如实交代,“大d还没回家,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一个人先过去,等他到家,再让他过去。”
  章树奇:“大d该不是躲起来了?”
  戴四海难为情道:“小奇哥,跟你说实话,我清楚他什么德性,如果他心虚躲起来,我不意外。但我不会把他藏起来。”
  章树奇:“海哥,别说了,我清楚你是一个好人,不会帮他逃避问题。你一个人先过来,翠田初中的校领导和老师也在来的路上。”
  戴四海放下听筒,若有所思。
  阿莲关切道:“出什么事了?”
  戴四海回到桌边,匆匆扒光饭菜,把事情交代清楚,落实安排:他去翠田所,面对高子波家长;阿莲在档口,处理剩下的琐事,顺便等戴柯回来;梁曼秋联系戴柯的死党,打听有没有见到人。
  派出所的名号一出,梁曼秋脸蛋煞白。
  高子波死了?残了?
  眼看戴四海就要驱车离开,梁曼秋匆匆追出去,叫住戴四海:“阿伯。”
  戴四海启动汽车引擎,声响淹没了她的呼唤。
  “我可能知道哥哥为什么打高子波。”
  也可能知道戴柯“躲”去哪里。
  梁曼秋只能对着空气喃喃,折回档口,告诉阿莲:“我出去找一下哥哥。”
  这下,轮到阿莲追她,“小秋,你去哪里?”
  别一个还没回来,另一个又跑没了。
  梁曼秋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时近七点,“阿莲姨,8点钟我一定打电话给你,9点钟前回来。”
  阿莲放不下档口,“太危险的地方不要去,听到了没?”
  梁曼秋跳上刚好到站的公车。
  翠田派出所,灯火荧荧,亮如白昼。
  章树奇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冬季警服,出门接到了戴四海,告诉他里面局势,让他有个底。
  高子波蔫头耷脑,高母异常激动,校领导和老师宽抚无效,也被骂了狗血淋头。
  戴四海刚进门,便成了校领导和老师的挡箭牌,挨高母一顿骂。
  高母请搡着高子波往前,轻掐他下巴转向戴四海,“你看看,你儿子把我们子波打成什么样子?”
  高子波一张脸堪比调色盘,嘴角淤青,鼻梁不知天生还是受伤,不太笔直,大概流过鼻血,鼻头通红,鼻腔似乎挤满血块,黑乎乎的。
  戴四海:“赵老师,不管怎么说,打人确实不对。如果真的大d打的,我给你道歉,医药费也是我们出。但我可以知道打架的原因吗?大d虽然调皮顽劣,一般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当然,无论怎么样,有矛盾好好解决,都不应该打人。”
  高母全然无视戴四海头头尾尾强调的重点,“是啊,你也知道不应该打人,戴柯为什么还要动手?”
  章树奇及时介入,控制局面:“赵老师,我们也一直跟您说,先了解两个小孩发生冲突的原因,才能从根本上解决矛盾,避免第二次发生冲突。”
  高母继续鬼打墙,扬声,“你告诉我,打人就对了吗?”
  胡搅蛮缠,没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
  半个小时后,梁曼秋下了公车,到达位于滨海区隔壁盐山区的天鸿网吧。
  梁曼秋第一次只身进网吧,个头小小,面孔幼稚,一看就是未成年,立刻被坐收银台的网管拦下。
  网管面无表情,“有身份证吗?没身份证不能进来。”
  梁曼秋开始好奇戴柯怎么办的卡,“寒假我跟我哥来过。”
  网管:“你哥是你哥,你是你,这次你哥怎么没带你来。”
  网吧靠近工业区,进出的多是流里流气的男青年,个个都好奇打量几眼。梁曼秋像沦为猎物,毛骨悚然。如果不是找戴柯,她不敢一个人进来。
  梁曼秋:“只进去十分钟行么,我就看一下他在不在。”
  网管:“走吧走吧,一分钟都不行。”
  梁曼秋一步三回头。
  网管欠身挥手赶她。
  梁曼秋不甘心,回头憋足劲,冲着一排排机子和黑压压的脑袋,大喊:“戴柯!你在哪里?戴柯——!”
  戴着耳机的大多数没有反应,没戴的纷纷回头,甚至有一两个站起来张望,目之所及全是陌生男人的面孔。
  猎物属性越发强烈,梁曼秋悄悄攥紧了拳头。
  网管走出收银台,呵斥:“乱叫什么?!”
  梁曼秋退了几步,不死心,“戴柯——!出来——!”
  网管忍无可忍,“你有病啊?!”
  不一瞬,身后多了一道颀长的身影,手里捏着一支燃烧的烟,白烟袅袅升腾,细索一般。
  梁曼秋险些不敢相认。
  戴柯看上去毫发无伤,高子波却闹到派出所,情况似乎不太妙。
  戴柯耳廓泛红,嫌她丢脸似的,走过来扬手吓唬她。
  网管跟戴柯相熟,无语道:“你马子找上门,该好好负责了。”
  戴柯懒得搭理,把梁曼秋扯到一边,“找死啊,鬼叫什么?”
  “他们不给我进去找人,”梁曼秋如实说,目光落在他身侧的香烟上,“哥,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
  戴柯:“要你管。”
  梁曼秋:“臭死了。”
  戴柯:“滚开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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