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如今清语帮忙求情,众目睽睽他总得给小丫头个面子。
  越崚非便点了头,“也罢,就依你。”让陆源收手。又惦记着清语刚才的那番话,叫了她快速回到逸昶堂。
  一高大一娇小两身影渐行渐远。
  方氏遥遥望着,待到看不见才松了口气,由王妈妈搀着到旁边亭中坐下,吩咐人把表小姐扶起来。
  潘雪凝死死盯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用力磨着后牙槽。
  她明明记得前世三爷对她客客气气的,这辈子忽然如此待她,想必是小俞从中作梗。那死丫头……竟敢背地里挑唆!
  潘雪凝目如毒蛇缓缓垂下,由丫鬟扶着慢慢站起,跌跌撞撞回春溪园。
  逸昶堂内。
  几枝刚摘的鲜花已经插上。清语刚才紧张攥得太紧,花茎已经拧巴透着渗出汁液的深色,却被挑出屋里最贵重的御赐玉瓶插在其中,足以显得此间主人的重视。
  她歪头偷看一眼耷拉头的花朵,很是为那玉瓶惋惜。就听越崚非问:“你刚才说你娘怀孕的时候,郎中吩咐过的话语,你是如何知道的。”
  清语不明所以,将视线转到他身上,“自然是听到的。”
  “你如何会听到。你是家中幺女,本该是最后一个生下的孩子,你如何得知。”越崚非缓慢说着,有些不忍开口,却又不得不问:“除非,你娘当时回京遭难时,已经有孕。”
  因为夫人怀了孩子身子不适,所以一家人择了僻静小路慢慢而行。
  谁曾想会遭人毒手。
  清语没曾想会骤然听到这个话题。洋溢着清淡花香的空气仿佛瞬间缩紧,她抓住胸前衣襟,只觉铺天盖地的腥味鲜红地朝她涌来。
  那艳色几乎将她淹没,让她濒临窒息。
  她踉跄后退
  ,“我、我不知道。”
  “你知道。”越崚非长腿一迈走到身边,逼近她,“我记得你说过你们兄妹二人?你娘死的时候,你弟弟或者妹妹,尚在腹中?”
  清语拼命摇头后退。
  越崚非双手扣住她的肩,微微加重点力道。
  清语退无可退,双眸空濛惊恐,有些恍惚。
  “我……弟弟已经八个月了。娘亲肚子被人剖开,弟弟还哭了两声。其实声音很小,按理说我该听不见的,可我就听见了。娘亲当时肯定很疼。但她看到我后,还是伸手搂过我,把我按在她怀里压在身下,很轻地说让我别怕,别出声。”
  那时候血真多啊,热热的,暖暖的,笼罩在她身上。
  然后慢慢的血凉了,僵了,冰了。
  她钻出来,不忍换下沾了母亲和弟弟血的衣裳,却不得不换下。套上小厮的后,她看着满身血污,就地打了好几个滚,眼泪混着泥浆,把身上脸上糊了一层厚厚黑泥。
  脏兮兮的。
  却很安全。
  清语满脸泪水,像是止不住似的怎么擦也擦不净。
  越崚非沉默凝视。
  不该问的,他想,却也明白不得不问。有些话不逼出来,将是一辈子藏在心里至深的疤,碰一下都能疯。
  他双手轻蜷,难得有些无措。该怎么办才好?
  快步走到近前,越崚非抬手去擦,双手沾湿后她依然泪如雨下。他没帕子,试图用衣袖,两下后记起袖口有绣纹容易磨伤她细嫩的肌肤。只得轻轻揽着她细瘦的肩膀让她靠在胸前,抬起手,有些僵硬地拍她后背,“好了,是我不对,莫要再哭。我不问了。”
  清语也想停止,可是从那时起堆积的委屈和痛苦,好似在这一瞬彻底爆发。
  身边少年让她恍惚间有种哥哥重新回到身边的错觉。
  她忍不住嚎啕大哭。
  自那一天起,她即便哭泣也都隐忍着。
  此时方才真正发泄出来。
  越崚非初时怕是自己的唐突让她哭得更厉害,想着要不要后退离远一点。后听她喃喃叫着父母兄长,又觉得应当不是,就没远离,继续让她依靠着恸哭出声。
  门外。
  廊庑下。
  奉墨刚刚听闻府里消息要来禀告,隐约听闻哭声,脚步顿住犹豫着是否即刻就说,被陆源摇头拦下。
  待到里面哭声渐歇,隔了会儿,他才高声道:“爷。老太爷、老夫人、世子爷和二夫人带着爷们小姐们回府了。”
  第5章 第 5 章 再给
  数日前,常宁侯府老侯爷和老夫人带着世子、二夫人,连同孙辈几个孩子,一同去了冀州参加亲朋婚宴。
  二老爷因临时被圣上遣到外地办差,暂不在京中。
  潘氏由于大儿媳有孕没跟去,顺便借口孤寂接了侄女潘雪凝来陪伴。
  如今长辈归家,晚辈们自去请安。
  越崚非素来不喜到后宅,便至前院祖父的外书房。听闻老侯爷只在此处暂停片刻已和老夫人同进了后院,想着老人应当是先接受过晚辈的问安再回来,就回到逸昶堂书房继续处理事务。
  他深觉简家的案子不同寻常。之前派了人去查,现犹觉不够。写了封密信唤来顾卓,“交给协理云麾使。他知道该怎么做。”
  越崚非是掌司印云麾使,乃云麾使中之首。
  即便他职权高于其他云麾使,也一向讲究同僚合作,不曾这样郑重其事吩咐过其他云麾使办事。
  顾卓知道非同小可,认真应过,出院子后左右看看,确保现在无人跟踪,快速出府,隐匿身形朝着某个方向疾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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