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朝中老臣痛哭流涕,感念先帝慈悲,终于让王朝有了新一任继承人,毕竟皇帝登基至今,虽未广开后宫,但是也有了三五个嫔妃,三年过去竟无一人有孕。
  皇帝着急,老臣也愈发着急。
  而今皇帝甚喜,说起新纳的月贵人之前只是宫中的一位宫女,位份不高,母族不强,这言外之意便是庶长子对后妃没有威胁。
  陆珩眼底闪过一抹讥讽,他布下的暗桩已然开始行动,他即将出生的孩子一朝暴露也不会对皇帝产生任何的威胁。
  陆珩快马扬鞭回到私宅,小院的花草被阳光炙烤,没有一丝清风使得人心愈发的急躁。
  看着同他早晨离去前没有任何变化的小院,他的心也沉了下来。
  正房的大门敞开,门外却站了几个聋哑侍女,她们似是守在这里,又似是在看着屋内的人。
  平玉听着门外传来的动静,赶忙跑出来,在看到陆珩脸颊的刹那,她捂着嘴就哭了出来。
  陆珩心底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的脸色愈发的沉,问道:“发生了什么?”
  “问我吧。”屋内传来了沙哑的声音。
  沈婉鸢乌黑及腰的发丝散落在身后,眼眶通红,微微隆起的小腹却显得她愈发憔悴,她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手臂上白绷带却分外显眼。
  陆珩刚踏入屋内一步,
  便被匆匆赶来的白术拦了下来。
  白术谴责道:“别瞪我,我给你嘱咐几句。”
  他们行至小院外,白术叹了一口气,劝道:“你可知晓什么是肝气郁结。”
  陆珩颔首。
  白术继续补充道:“但她的心病更严重。治病治病,心却难治,郁结在心,她的心病了。”
  “情绪突然崩溃,下意识想要伤害自己,若是病得再严重些,连生存的想法都没有。”
  陆珩眼眸微微向下,问道:“你可有缓解的法子?”
  白术环臂嗤嗤笑道:“但凡你做点人事,人姑娘也不知这样。”
  沈婉鸢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陆珩,白术的药使得她有了难得的困意,在她神色昏昏时,一双有力的大掌紧紧地抱住了她,托着她的身体,缓缓地向下放,使得她可以安枕。
  “睡吧,孤在这里守着你。”
  沈婉鸢突然睁开双眼,看着面前清俊的男人,泪珠就像泉眼不停地流淌。
  陆珩冰冷的指尖轻拭着她的泪水,哄道:“可是梦魇了?”
  沈婉鸢强撑了许久,听着陆珩清润的声音,她仿若崩塌的堤坝,紧紧攀着陆珩的肩膀,抽泣嘶哑哭道:“陆珩怎么办?我控制不住了。”
  “你看外面的天都是灰色的,我就像江河中孤独浮木,只想一个人静静腐烂,但我不想让他死。”
  “你知道吗?他已经会动了”
  沈婉鸢牵着陆珩的手让他摸着她的小腹,两人相拥静静地坐在床边,感受着新生命的跳动。
  陆珩轻轻上床躺在沈婉鸢的身后,强势把她拢入他的怀中,他的大掌却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
  他就像所有父亲都做过的那般,手指轻轻掀起了她的衣衫,微凉的手掌贴着她的肌肤,试图感受着小腹下跳动的生命。
  等了许久他都没有动,沈婉鸢眼底一片失落。
  陆珩并不在乎,他看着窗外明媚的天气,揽着沈婉鸢的身体,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哄道:“婉婉去过江南吗?”
  沈婉鸢疲惫地摇了摇头:“枕上片时春梦中...”
  过了良久,她哑声说道:“下一句是什么,我不记得了。”
  “行尽江南数千里。”
  陆珩应道:“过几日孤有公事要去江南一趟,顺便带你散散心可好?”
  沈婉鸢垂眸淡淡道:“你一向是个骗子。”
  陆珩笑了:“孤又骗你什么了?”
  “你会把我们锁在屋子里。”
  “不会,趁着孩子月份还小,我们在江南就当一对寻常的夫妻,在荷花池内摇着乌篷船,那时想摘多少荷花便摘多少,坐在小桥流水人家,看着雨滴坠在青石板上,嗅着江南的新雨味。”
  “待孩子大些,寻个冬日孤领着你们去平洲,虽是边境之地,但城墙冬日风光甚佳,让羊倌杀头羊,围在篝火旁,看着孩子闹腾地堆雪人。”
  “婉婉,没有什么焦虑的事情,你只要信任孤。”
  陆珩娓娓道来的话语使得沈婉鸢已然沉浸其中,他的话仿若一股温热的泉水舒缓着她不安的心脏,她仰起头看着陆珩眼底的温柔。
  沈婉鸢已经控制不住她摇摇欲坠的情绪,但陆珩温柔的话语使得她好像回到了他们情谊正浓的时候。
  沈婉鸢何尝不知道她在饮鸩止渴,她现在别无他法,只能依靠着陆珩。
  她嗅着他身上的温热的檀香味,感受着逐渐安定的心脏,说道:“陆珩,你不可以再我失望了,我就算拼着命也要离开。”
  自那之后,陆珩仿若没有事务一般,整日都在小院里待着,沈婉鸢依旧提不起精神。只不过她差点跳进去的湖被填上了,屋内所有的金簪首饰以及尖锐之物都被收走了。
  沈婉鸢倚靠在窗边的贵妃椅上,挺着肚子,看着抄手游廊上的橘粉月季,神色淡淡不悲不喜。
  陆珩端坐于书案前,手执画笔也不知在画些什么。
  “明天启程吗?可要我备些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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