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沈婉鸢看着她吃力的样子,心中被猛然触动,她扯出一抹笑容,轻轻抚着她的脸颊,举起大拇指鼓励着她。
  聋哑小侍女憨厚地笑了一下,便快速地跑了出去。
  沈婉鸢赶忙把热水倒进铜盆中,沾着殷红鲜血的锦帕在触到水的刹那,浓烈的血腥味再次窜到人的鼻腔中。
  她毫不在意锦帕上的热水,一双纤纤玉指此时被烫得通红。
  她不停地换动着陆珩额头上的锦帕,只要温度变凉,便换上温热的,手指上的肌肤已然变得褶皱。
  不知过了多久,陆珩的嘴角不再渗血,也不知是好了还是恶化了。
  沈婉鸢焦急地看着屋外的动静,却没有一点动静,安静地仿若与世隔绝一般。
  突然,一道嘶哑如粗石划地的轻笑声传到了沈婉鸢的耳中。
  “咳...咳...莫要着急,孤还不会死。”
  沈婉鸢回头望去,不知陆珩什么时候醒来,一双眼睛满是疲惫,却有着几分晴明。
  沈婉鸢看着他现在这个模样,心头隐隐生出了一抹不安,面容却仍是淡淡说道:“我没有着急,你死也别死在我的面前”
  说完,她便有些后悔。
  若是陆珩回光返照,那在他有限的生命中,她竟然对他这般恶劣,一切厌恶在死亡面前都可以原谅。
  她赶忙又接了一句:“对不起,方才不是故意的。”
  陆珩愣了一下,意欲轻笑一声,却还未笑出声,便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沈婉鸢的后背在一瞬间仿若被电击一般,她脑海中全是陆珩命不久矣,躺于棺椁中的样子。
  她赶忙伸手探着他的鼻息,感受着微弱的气息后,手腕突然被陆珩紧紧抓住。
  陆珩眼神已然空洞,脸上露出了一抹脆弱,声音虚弱道:“婉婉别走,留下来。”
  又开始了。
  沈婉鸢蹙着眉便要抽走手,她看到陆珩的脸颊似是有泪滴划过,空洞眼神淡淡地看着头顶的床帏。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在他的眼前挥着手,难以置信道:“你的眼睛?!”
  陆珩没有回应,只是沙哑地低喃道:“婉婉,我只剩下你了。”
  这句话仿若一根小而锐利的刺,扎进了沈婉鸢冰冷的心尖,她心跳多一份,刺便扎得愈发深。
  她张嘴欲说些什么,陆珩突然偏头在她面前又晕了过去。
  “陆珩!陆珩!”
  她轻拍着陆珩的脸颊,这个人却再也没有了反应。
  他就像回光返照一般就清醒了刹那,嘴角又开始吐血,殷弘的鲜血又污了他的脸庞。
  沈婉鸢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正在流逝,而她只能祈求平玉能赶快归来。
  倏然,门外传来了一道急促地呼喊声:“白公子,我们主子快死了,求您帮着看一看。”
  武安冲进了小院,身后还跟着一个白衣公子哥。
  武安快速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塞进陆珩的嘴中,一股浓厚的檀香味瞬间充斥着屋内。
  看着陆珩惨白脸色,武安喃喃骂道:“这个狗皇帝,竟然只给王爷一半剂量的解药,刚才派人送过来另一半。”
  沈婉鸢怔住了,原来陆珩身上的檀香味竟是解药的味道。
  她原以为陆珩孤傲冷淡,他身上或浓或淡的檀香味也许是虔诚礼佛,原来竟是解药的味道。
  先帝竟是半点颜面都没有留给陆珩。
  陆珩相信人定胜天,先帝却没有给他半份颜面,这经久不散的檀香味,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一切如同因果,都是他的命中注定,让他认命。
  沈婉鸢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份怜惜。
  陆珩刚吞下解药,倏然喷射出一股血雾,脸色变得愈发铁青,沈婉鸢手指紧紧攥着床沿,心底满是焦虑:“你这可是解药?”
  说完,沈婉鸢觉得她多此一举,明明她才是外人,武安是陆珩的心腹,怎会害他。
  “不会的,这当然是解药,我的医术当然可以判断真假。”白衣公子突然出声说道。
  “喂,这位姑娘,你年方几何?家住何处?小生名唤白术,家住西南,家中有良田几亩,砖瓦房五间。”
  白术捂着脸害羞道:“你若不在意,也可以唤我白郎。对了,敢问姑娘芳名。”
  沈婉鸢看着面前油嘴滑舌的公子,有礼道:“沈婉鸢。”
  白术还想与沈婉鸢攀谈一二,武安已经快疯了,“您赶快给我们爷看看。”
  白术托着腮,比划道:“八百两白银?”
  武安忍痛道:“成交!”
  沈婉鸢赶忙给白术让出来床边的位置,她的手腕却被陆珩紧紧攥着无法离去。
  白术失落道:“这个清丽脱俗的姑娘竟然被疯狗盯上了,可怜。”
  “您!”武安又开始催。
  “好好好好,知道了,催催催魂啊。”
  白术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枚银针,扎进了陆珩手腕上的穴道,感到疼痛的陆珩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劲。
  沈婉鸢趁机抽出手腕,红肿的肌肤分外显眼。
  倏然,一个白瓷瓶被投进了她的怀中,她愣神地看着面前持针的白术。
  “一天敷两次,两天便好。莫要谢我,下次请叫我白郎。”白术眼中满是狡黠。
  沈婉鸢感谢道:“多谢,白郎中。”
  “您快些吧。”武安看着白术又开始调戏,他都快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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