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可以换半斤饴糖呢。”她下意识地说道,随后意识到失言,忙收住了话头。
  她只吃过一回饴糖,那是行脚的商人喊着鸡毛换糖来程家村时,妈妈给弟弟换来弟弟吃剩下的。
  饴糖好甜啊,可惜只剩下一点了,她本想尝尝味道就把饴糖吐出来的留着明天吃的,可是饴糖太少了,刚刚进嘴,几乎就化了个干干净净。
  “阿凌想吃饴糖了吗?”楚悬温柔地问。
  “不......没有,我没有想吃。”司凌慌不迭地否认,她不想在师尊面前显出自己馋嘴。
  可是她明明没有说想吃饴糖啊,师尊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因为他是仙人,所以他什么都知道吗。
  “阿凌乖,我也不知道哪里有卖饴糖的,等师尊给南州和孟城也布了雨,就去给你找卖饴糖的。”
  饴糖这样便宜的零嘴,通常是没有固定的商铺卖的。那些挑着扁担卖饴糖的老人,时常出现在某个幽僻的小巷或是村落,并无踪迹可循。饶是经常行走人间的楚悬,也一时半会找不到卖饴糖的地方。
  “我不想吃饴糖,只要能和师尊待在一起,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司凌说的话发自肺腑,可是楚悬却只是刮了刮她的鼻子,开玩笑地说:“阿凌的嘴怎么比饴糖还甜。”
  他迟疑了一下,叫布店的掌柜把刚刚那块苏绣的料子也拿过来。
  “客官,您可真有眼光,这块料子刚刚到货就几乎被预定完了,这是最后两块了。你看你妹妹长得这样标致,两块都带走吧,我给您打个折儿?两块十八两?这料子不会过时的,这可是苏绣,这纹样大气的,明年还能给小姐扯一身衣裳。”
  “十八两,太贵了。”司凌下意识地推开那块昂贵的苏绣。十八两这个数字对她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奢侈。她从未接触过如此昂贵的物品,十八两银子几乎等同于她家一整年的开销。
  这个数字在她脑海中犹如巨大的山岳,压得她喘不过气。她的指尖轻轻触碰着那块料子,又立刻缩回,就好像那绸缎的柔软触感提醒着她,这种东西离她的生活是多么遥远
  ,既昂贵又不可企及。
  掌柜习以为常地以为她是在砍价,这样砍价的法子,掌柜见多了,但是苏绣确实是苏绣,一分也少不了。
  “确实是有些贵,把我卖了也买不起这玩意,”掌柜也不强求,把料子往司凌身上比了比,“好看是好看,不过确实还是适合的最重要的,小姑娘嘛,过一年就长高穿不下了,也着实没必要买这么贵的,买适合的就好了。”
  小姑娘嘛,过一年就长高穿不下了。
  掌柜的话触碰到了楚悬心中那根隐秘的弦,他伸手按住掌柜接过那匹料子的手:“包起来吧,我两块都要了。”
  “好嘞!”掌柜喜形于色,带楚悬去结账,“要不要让小姐先换上一身呢,那件天蓝的,添花锦纹的,那件最衬小姐。我让人带小姐去换衣服吧。”
  “去吧。”楚悬拍了拍司凌的肩,司凌却怯懦地又说了太贵了之类的话。
  “阿凌再这样扫兴,师尊就要生气了。”楚悬佯装嗔怒,司凌这才乖乖地去换了衣服。
  掌柜做了多年生意,眼光确实不错,司凌穿上那件天蓝添花锦纹的衣裳,确实总算有了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应该有的样子。
  楚悬接过剩下的衣服和料子,走出布店,就将包裹收进了一个玲珑囊,递给司凌。
  “以后这个玲珑囊,以后就送给阿凌了,无论是多大的东西,都可以装进里面,等想要用时,心中想着那个物件,便能取出来。阿黄也可以装进去,里面不会难受的。”
  楚悬虽已辟谷,司凌仍是肉体凡胎,他带着司凌买了些填肚子的东西,就急匆匆地带她去布雨。
  对于司凌而言,那或许真的可以称作神迹。仙人站在云间,手中拂尘轻轻一挥,长长的白丝飘然洒下,而符纸如羽般飞舞,悬停在半空中,仿佛凝固了时间。
  就在符纸未动的刹那,天际的云层似被无形的力量召唤,瞬间聚拢,宛若潮水般滚滚而来。云层越积越厚,笼罩住苍穹。
  顷刻间,一滴、两滴晶莹的雨珠从天而降,转瞬化作温柔的甘霖,洒满大地,带着生命的气息。
  司凌怔怔地望着这一幕。那场几乎贯穿她一半生命的大旱,原来只是欠这一场仙人轻挥拂尘就能落下的雨。
  要是他早一些来,要是他早一些来......
  司凌有些出神,直到楚悬叫她才反应过来。
  “阿凌累了吗?”楚悬俯下身子,把司凌背了起来,“是我疏忽了,我本来应该给你找个客栈带着,不该让你跟着我一天之内奔波各地的。”
  “我不累,”司凌伏在楚悬背上,“只要能和师尊待在一起,我就很开心。”
  父亲是时常这般背弟弟的,却从来没有这样背过她。
  师尊的肩膀宽阔而温暖,她伏在他的背上,甚至连她心中沉积多年的孤独与悲伤都一并承载。她从未体验过这种踏实的依靠,不由得闭上眼,鼻尖萦绕着楚悬衣袂间若有似无的淡香。
  “师尊现在带你去买饴糖。”楚悬笑道。
  “行了这道拜师礼,你就正式成为晓雾峰弟子了。”楚悬笑了笑,“拜完师父,今后要好好修行,不可偷奸耍滑哦。”
  楚悬身后是一面古朴的铜镜,映出女孩端正行礼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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