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或许濒临危险边缘,但可以坚持。
茜尔安的精神越发摇摇欲坠。
沈白抬起眼, 似笑非笑地瞥向他。
——几乎是瞬间,茜尔安的双膝触及地面, 佩剑平直的横放在距离膝盖二十公分的地方,刚好是一个他第一时间拿不起来的距离。
他沉默地低下头, 脊背依然没有弯下,抿着唇,低声道:“长官。”
像一只给主人叼来拖鞋又被主人嫌弃的狗狗。
什么都没有说的沈白:“……”
沈白有些震惊:“?”
他缓缓张了张口, 不知道说什么。
沈白的呆毛茫然的竖起来, 委屈地诉说着自己的无辜。
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呢,茜尔安为什么跪下了。
他的亲卫脑袋瓜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黑发幼崽颤巍巍地想着, 想要大声叹息,又怕把地上跪着的狗狗吓到。
……不对劲,茜尔安不是狗狗。
沈白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茜尔安无声而温顺的垂着眼眸, 双手放在膝盖上,平静地目视自己的佩剑。他仿佛打定注意在这里跪到天荒地老了。
沈白与他僵持良久,半晌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茜尔安的脊背更加僵硬了,但随机放松下来。
沈白肯回话,这就表明至少他还愿意交谈,至少接受了他的礼节。
“我不在乎。”沈白无奈地如实说,端起小碗小口小口地抿着还带着热气如同珍珠般白润的粥。
茜尔安没说话,垂着眼静静注视着自己的佩剑。
“我真的不在乎。”沈白又重复了一遍,“我想你很清楚我那段时间的……记录。”
茜尔安颤了颤睫毛,知道自己不得不回复了:“是的。”
沈白在下城区的四个月资料,亲卫队倒背如流。
正因如此,他们其实是赞同修插手处理温泽与他父亲的事情的。
从这点上来看,其实亲卫团也插手了沈白的私事。
……与其认为他们在此询问沈白的意见是不尊重沈白,倒不如说他们没有直接越过沈白杀死温泽与他父亲,就是极为尊重沈白的表现了。
茜尔安憋到现在才说,实际上快要憋死他了。
沈白托着下巴,盯着不知道想到哪里的茜尔安,想要第三次叹气了。
怎么回事?明明不久之前他还是在军团长与前任军团长身边不问世事的小崽崽,现在怎么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沈白绝望地反省了一番,发现是自己本人的过错(……)
他摇了摇头,坚决不承认上述结果,开始陈述自己的理由。
“我有你们。”
沈白开口便成功压下了茜尔安所有的反驳。
士兵跪在没有铺地毯的冰凉地板上,酝酿好的所有劝阻于第一句短短的四个字中崩溃尽全。
他皱起眉头,捏紧拳头又松开。
反反复复之后,颓然闭上眼。
“随后,我有……”沈白回想了一下,“我见过雪境的天空。还见过你们与你们在世界中央由万千花瓣奔跑而组成的航路,我还见过从冰雪喷泉中涌出的遮天大鱼。”
茜尔安沉默。
他知道沈白说的是什么。
雪境,权柄的中心。
航路,财富的中心。
冰雪,这个世界的中心。
“我的意思是,他已经不在我心中留下一丝痕迹了。”沈白的眼神平淡,已经开始长大的幼崽眼瞳还带着圆圆的痕迹,还很可爱。
但早已如同修一般冰冷寂静了。
“我不在乎,是我真的不在乎。”沈白近乎顺从地说,“可我的确是在乎你们,那么如果你们在意我受到的耻辱,那么我也可以在乎的。”
茜尔安的瞳孔缓缓收缩,呆滞在原地。
说完这些,沈白便起身洗漱去了,一点也没看僵在原地的茜尔安。
茜尔安的大脑中响彻了好几遍那句话。
想要落泪的冲动将他的脖颈绞紧,呼吸仿佛被剥夺了,他不由自主缓缓弯下刚才一点都不肯折下的腰,握住心脏。
他想哭一下,就一下。
下一刻,前方传来某些响动。
沈白从洗漱间探出头来,嘴里还含着牙刷笑着看他,仿佛就是为了看他此刻的神情。
茜尔安瞬息抬起头怔了一下。
然后沈白又缩回去了。
茜尔安:“……”
茜尔安:。
直到沈白是在变相安慰他,可是……
虫族士兵依然不敢起来,只是面无表情地跪在地上想,还不如让沈白罚他跪一夜呢。
欸。
孩子长大了……
茜尔安沧桑地叹息。
.
沈白是真的不在乎温泽与他父亲。
他从修那边听到谈判地点是下城区时便隐隐预约意识到什么,但修没说,他也就没问。
如果是重要的事情,修不会避开他。
相反,尽管沈白有时候不想去,他也会叫上沈白。
哪怕是在半夜两点的时候!
这时候,沈白就会又崩溃又生气地用头顶修,抱着自己的小蘑菇抱枕耷拉着眼睛、气愤地开会。
所以修既然没有明说,沈白也没有放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