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未曾拥有的信念,就在这个孩子的眼中、手中。他的人生不可能从头再来,齐穗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忽然笑了,将齐穗揉进自己怀里,那一刻,心中涌出陌生的热情,他有了目标,他要教好这个孩子。
凛冬眼尾泛起笑意,告诉韩渠的话点到为止,齐穗之于他的更多意义,此时他尚无法说出口。
韩渠、陈争、虚构的羽风,甚至是李东池,这些人像是茫茫大海上的星辰,他想稍稍接近他们。然而来到m国后,他帮助当地人搞建设,用工作填满自己,却还是感到迷茫和空虚。
直到齐穗的出现,他所追求的意义具象化了,在这个孩子面前,他感到自己有用,他帮助齐穗的同时,齐穗也在一点一点,缓慢却有力地将他往上拉起。
他还记得第一次被几个小孩投诉,他们说他教得乱七八糟,听不懂。小孩的怒气伤害不到他,但他还是有些失落,独自来到田埂上,一会儿发呆,一会儿思索是不是应该改变上课的方式。不久,身后传来着急忙慌的脚步声,他一回头,便看见齐穗跑过来。
“冬冬哥。”齐穗扑进他怀里,小脸蛋上挂着担忧,“你生气了吗?”
他好笑,“我怎么会生气?”
“他们那样说你,可是,可是你很好!”齐穗急切地说。
他那点消沉轻易就被齐穗扫走了,一大一小在高草里捉迷藏,累了便坐在石头上,他扯下狗尾巴草,编飞机给齐穗玩,齐穗高兴得围着他跑。“冬冬哥最好了!最喜欢冬冬哥!”
他笑着问:“冬冬哥为什么最好?”齐穗上课那么认真,他以为齐穗会说:冬冬哥汉语教得好。然而小家伙说的却是:“冬冬哥,你长得好漂亮呀!”
“……”
韩渠大笑起来,凛冬脸有些红,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借着小孩的口自夸了,“小穗夸张了。”
“小孩才不会说谎。”韩渠很赞同地点点头,“冬冬哥就是很好看啊。”
凛冬正在战术喝水,一听,呛得喷了韩渠一手。“对不起……”凛冬噌地站起来,咳嗽还没止住,就忙着给韩渠拿纸。
“别管我。”韩渠在衣服上擦了两下,笑道:“这又没什么,不过帽子今天织不成了。”
线被打湿一部分,不方便操作,韩渠将它们放在桌子上。凛冬实在汗颜,他最不想在韩渠面前出洋相,但总是让韩渠看到他不大美好的一面。气馁地往凳子上一坐,他侧脸贴住膝盖,不想动了。
韩渠擦完水,发现他一动不动的,笑了,走过去蹲下,从下面看他。对上韩渠的目光,他将脸埋得更深一些,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韩渠笑出声,干脆坐在地上。两人互相看了会儿,凛冬先绷不住了,“韩队……”
“你总对你自己不满意。”韩渠双手撑在身后,整个身子斜倾着,睡衣贴在胸腹,隐约看得见些许腹肌。
凛冬很意外这突如其来的话题,不由得抬起头。
“我来数数。”韩渠右手抬起数数,单手支撑时,腹肌更明显了,“你不满意自己浪费了天赋,不满意自己没有目标,明明长得很好看,被夸了还要害羞……”
“因为是事实。”凛冬低声说:“我就是那种随波逐流的俗人,学生时代当个混子,进了娱乐圈也……”他停了下,客观来说,他在娱乐圈不算混子,为了出人头地,他也是付出过决心和努力的,但和那些野心勃勃的同行比,他的努力还是逊色,否则也不会毫不眷恋地退圈。
凛冬甩了下头,韩渠不在娱乐圈,理解不了娱乐圈里真正的野心家是什么样子,“你们夸我长相,我当然也开心,但总有种作弊的感觉。”
“为什么?”
“我只有这张脸能打。”
闻言,韩渠又笑起来,凛冬也有点尴尬,不说话了。
“不止脸能打。”韩渠在凛冬又要说话之前,忽然按住他的膝盖,“你要再否定,就是说我肤浅了。”
凛冬一怔,没能立即明白韩渠的意思。
“总之你吸引我的不止脸。”韩渠咳了声,似乎也因为这句话有些不自在。
凛冬更是惊讶,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上扬的:“啊?”
“呃……”韩渠组织了一通话,被凛冬这声给啊没了,他站起来,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早点睡。”
凛冬倒是很快就躺在床上了,可是根本没法早点睡。韩渠这床的催眠效果消失,直到凌晨3点,他还思索着韩渠的话。韩渠想说什么?怎么说到一半又不说了?这让他怎么睡?
翌日,凛冬因为失眠,天亮前才睡着,起来时韩渠已经去治安局了,给他发了条消息,说卢克临时安排野外拉练,要很晚才会回来。
他愣愣地坐在餐桌边,游魂似的把韩渠做的煎蛋吐司吃完,用力揉了一把脸,振作起来。晴天巷有阵子没去了,不能总是在电话里遥控白一做事,卢克将温省的人都抓了,外出一般不会遇到危险。凛冬打算回“大冬物流”一趟,正好也该结算这个月的工资了。
上回借给韩渠的摩托,凛冬一直没要回来,这会儿就停在疗养所里,凛冬骑上就走,久违地感受到了驾驶的快意。晴天巷还是那么拥挤嘈杂,凛冬刚回到门面,就听见一阵争执声。
有几个员工几天没见着凛冬,又听到些风言风语,觉得他要卷钱跑路了,眼看要到发工资的时间,要是他真跑了,这个月就白干,于是找白一要钱,白一一听就火冒三丈,“出什么事?跑什么路?凛老板好端端的,我看你们才是没事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