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生病了。”韩渠语气笃定,伸出手,似乎想碰他的额头,但中途又收了回去,看看一旁的摩托,“你的车?”
  凛冬轻轻点头。
  治安局外停着几辆警车,如李万乡所言,它们确实十分拉风。凛冬瞥见韩渠似乎看了看警车,连忙道:“不用!”
  大约不是自己的场子,韩渠没跟治安局借车,骑上摩托,“我送你吧。”
  凛冬脑子烧得迷糊,魂儿似的飘到摩托上,下巴在韩渠肩膀上撞了一下,这才撞回些神志,立即双手向后,抓住架子。
  韩渠侧过身,单手拿着头盔,正要往他头上戴,他说:“你戴!”韩渠手顿了顿,却还是不由分说扣在他头上。这一瞬,他们离得很近,凛冬垂下的睫毛不自主地发颤,在头盔落下的时候闻到了韩渠身上浅淡的柠檬香皂味。
  第3章
  摩托发动起来,在凛冬早已熟悉的街道穿梭,他怔怔地看着韩渠的背影,只觉得此时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韩渠的头发比他以前见到的长,不再是寸发,还精心梳出了一点造型,不过已经被风吹乱了。
  他在韩渠尚未苏醒时偷偷摸过韩渠被剃得紧贴头皮的短发,明明人还生死未卜,头发却生机勃勃地扎手。他松开紧抓支架的左手,忽然很想摸摸韩渠长长的头发会不会柔软一点。
  “我刚来不久,还不熟,你给我导航吧。”韩渠说。
  凛冬的手立即收了回去,“啊……好,我在晴天巷,前面那里往右……”
  “嗯。”
  凛冬又变回了整个人后倾的姿势,发烧中的身体每次呼吸好似都吐出了一管力气,但因为正坐在韩渠驾驶的摩托上,腰肢却怎么都不肯软下去,他双手用力得指节泛白,双臂轻轻颤抖,背上的汗水更多了,风贴着湿透的衣服吹过,他几乎感知不到是冷还是热。
  摩托的速度忽然变慢,凛冬在惯性中往前一晃,喉咙挤出沉闷的哼声。手心有汗,支架抓着打滑,他快速在裤子上擦了擦,却听韩渠说:“你这样坐着,会掉下去。”
  “啊?”
  韩渠没回头,看着后视镜,“我比支架牢靠。”
  凛冬幅度很轻地吐着气,他已经烧得快要变成一摊泥。他当然知道抱住韩渠会比死撑支架安全,也舒服得多。
  韩渠又道:“你不介意的话。”
  话音刚落,滚烫的身躯就贴住了后背,韩渠脊椎略微僵硬,眼尾也一凝,但凛冬太难受了,察觉不到这细枝末节的变化。他像抓到了浮木,不,比浮木可靠千万倍,他放任自己紧挨着韩渠,让他坚实的后背安慰他乱七八糟的情绪。
  但不久,摩托却靠边停下。韩渠语气带着关切:“你在发抖。”
  凛冬冷汗淋漓,风灌进衣衫,颤抖是克制不住的本能反应。他有些尴尬:“没事。”
  韩渠将外套脱下,轻轻向后一挥。凛冬眼前落下一片黑暗,那浅淡的柠檬味将他笼罩住。韩渠给他紧了紧外套,“将就挡一挡。”
  摩托再次上路,韩渠里面只穿了件黑色的短袖,凛冬抓住他腰侧的衣料,好一会儿才轻声说了句:“谢谢。”
  须臾,韩渠问:“这里怎么走?”
  凛冬半眯着眼,“往左,然后再往左。”他头一次怨恨纱雨镇的渺小,从阿卡鲁街到晴天巷,快得就像一个眨眼。他看见拥挤的巷口,奶茶贩子正提着口袋吆喝,甜腻的味道覆盖了韩渠身上的柠檬味,他再次视奶茶为罪恶。
  最后一截路,摩托像是从人海中荡漾过去,韩渠抬头,轻声念着“大冬物流”四个字,凛冬耳根顿时烫起来,支吾着为自己开脱,“入乡随俗,随便取的。”
  韩渠居然笑了笑,“有意思。”
  凛冬摘下头盔,不禁想,这又土又糙的名字是哪里有意思?
  “冬冬哥!”白一冲出来,他也才送完建材回来,“大冬物流”现在病倒一大片,他俨然成了顶梁柱。看见凛冬一幅病得马上就要歪倒,却十分亢奋的样子,又一看凛冬身边的高大男人,白一满肚子的废话一憋,“哥,这位是……”
  该怎么介绍韩渠?凛冬竟是卡住了,“他……”
  “我是你冬冬哥的朋友。”韩渠却从容地朝白一点头致意,说完朝里看了看,“里面有热水吗?冬冬哥感冒了。”
  从韩渠口中听到“冬冬哥”,凛冬太阳穴便跳得停不下来,韩渠的话里似乎带着笑意,可他不能分辨这份笑意从何而来,以至于更加懊恼自己病得不是时候。
  白一跳起来,化身老父亲,“哥,你感冒了还送什么快递?这要不是这位……”
  韩渠说:“我姓韩,韩渠。”
  白一说:“这要不是遇到韩哥,看你怎么回来!晕倒在外面,被人抢去嘎腰子都不知道!”
  凛冬:“……”
  韩渠:“……”
  “我听说纱雨镇现在没人再干嘎腰子这种事了吧?”韩渠清清嗓子。
  白一挠着头,“韩哥你别信,我胡说的!我们这早就安全了,不然冬冬哥也不会来的!是吧冬冬哥!”说着,白一挤到凛冬身边,耳语道:“哥,韩哥是干嘛的?我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凛冬头痛不已,只想赶紧把白一弄走,“这么晚了,你没事就回去。”
  白一却没领会他的意思,“我留下来照顾你!啊——阿嚏!”
  韩渠上前,“两个病号互相照顾,交叉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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