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我妻结夏一直在给小幸发信息。
  虽然早已经答应过小幸要来打决赛，但在小幸进行手术的这一天不陪在他身边，总是让我妻结夏焦躁难安。
  连情绪都逐渐失控，那些阴郁绝望的念头总像是再次被煮沸般咕噜咕噜地冒出来。
  不过，隔着网络与屏幕的交流，永远不会将他的这些念头暴露在小幸面前。
  结夏：[小幸，我们已经进体育馆喽，今天来的人好多哦！我看到青学的人了，看起来也不怎么强，等你乖乖手术，睡一觉起来，我们就会把冠军奖杯捧到你面前了！]
  体育馆里的人好吵，让人烦躁，对手长什么样，根本没注意，只想快快打败他们，随便怎样也好，让我快点见到小幸！
  小幸的手术会不会失败？如果失败的话，小幸绝对会很难过，我要怎么安慰他。
  不对不对，我也会难过地快要死掉的——要不还是一起死吧。
  冠不冠军的才不重要——但是小幸觉得很重要——那还是很重要吧。
  结夏：[你第一眼看到人绝对会是我！]
  但是如果死掉的话，最后一眼看到的人就不是我了，难过。
  结夏：[：d]
  不开心，根本一点也不开心。
  仿佛一个源源不断的负能量黑洞，似乎因为不良睡眠而面色苍白的少年抬起头来，比摆在商店橱窗里售卖的人偶更像人偶，挤不出一丝表情，连柔软的粉红色长发都显出生人勿进的烦躁。
  今天的立海大，没有人嘻嘻哈哈，完美地符合了外校一贯的刻板印象，肃穆、严厉到近乎魔王般的网球军团。
  部长正在手术，怎么可能不担心。
  但是他们现在能做的，唯一只有赢。
  快速、利落、不留余地。
  赢下所有的比赛，才能去往最后的通关宝地！
  赛前握手的时候，意外的和平，赛场的硝烟味弥散近无，对方的部长似乎也缺席了，只留下个气质温和、底气不足的副部长。
  真田弦一郎也没什么心情去搞什么冲突气氛，双方都礼节性地走完了仪式，立即便开始比赛了。
  临走前，青春学园的人还在频频回头，似乎在不可思议这平平无奇的安静氛围。
  第一场，立海大附属中学丸井文太、桑原胡狼对战青春学园桃城武、海堂熏。
  千锤百炼、默契十足的幼驯染搭档，对上临时拼凑、似乎寄希望于激发什么奇怪化学反应的死对头，任谁看，闭着眼打都是必赢的局面。
  但丸井和桑原却艰难地被逼到了抢七局。
  如果不是前辈们还没有摘下负重，我妻结夏真怀疑他们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在赛场上失了智。
  即便平日里玩玩闹闹，只有网球的胜负，不论是谁都很认真。
  丸井文太和桑原胡狼也知道他们表现不佳，没等真田开口，就主动申请训练翻倍。
  第二场，立海大附属中学柳生比吕士、仁王雅治对战青春学园菊丸英二、大石秀一郎。
  广播里响起第二场双方对战的阵容时，我妻结夏默然离场了。
  下一场就是他的比赛，他该去热身了。
  我妻结夏注意到，在他起身的同时，青春学园的正选队伍中，那个戴眼镜的刺猬头，露出了一副错愕的神情。
  那是……谁来着？
  我妻结夏混沌的脑子想不起来了。
  不过不重要。
  重要的是，热身、比赛、胜利，然后带着这份荣光与奖牌，去庆祝小幸的新生。
  没错，在此时此刻，只有这件事情是最重要的。
  他的脚步没有一丝停顿，去到了体育馆附近的空地，安静地热着身，心里一分一秒地倒数着时间。
  这块僻静的地块偶尔有人路过，匆匆的脚步近了，又远了，但其中一个，停在了他的身后。
  我妻结夏感受到了，但不太愿意搭，他的脑袋里现在烦躁地只容得下“去见小幸”这一个目标，任何其他事务都更像是应当被清的电子垃圾，被他毫不留情地扔进回收站。
  “根据资料显示，莲二打单打三位置的概率应当高达98%，为什么最后的结果跟我的计算不一致，究竟是缺失了哪一块的影响因素……”
  喋喋不休的碎碎念有点像蜜蜂振翅的声音，忽远忽近、忽大忽小地嗡嗡作响，比起噪音更像是一种声波武器，企图将大脑拉入高频共振之中，眩晕、热感，沸腾着柔软的大脑组织。
  我妻结夏停下挥拍的动作，高速飞来的网球被他啪得一声稳稳抓在手里。
  平稳的击球声停止时，那一瞬间的停滞与静默也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噪音戛然而止，但烦躁却如同失控的打印机般一张接着一张不停吐着纸，纸张上面绘着毛线团般糟乱难解的情绪线。
  当烦躁达到极致，暴力就会产生。
  吱嘎、吱嘎。
  那颗网球成为了最无辜的牺牲品，被抛到陪伴着我妻结夏短暂练习过的废弃灰墙，砰的一声嵌进墙面。
  我妻结夏转身，脸上的神情并不如乾贞治想象的那样暴怒或是阴郁，他只是有些恍惚，像梦游者般空白到没有一丝表情。
  “安静点……”
  连警告都像是有气无力的呢喃，或是梦中呓语。
  我妻结夏怀疑自己被乾贞治念到脑震荡了，他头疼。
  疼到想杀人，太阳穴处的青筋一鼓一鼓地泵着血，让他没有精力思考任何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