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那是什么?!”
  整座横云关的守备都惊动了。
  那不是烈日,那是一颗从天而降的陨星,裹挟冲天烈焰擦过天梯山雪顶,雪化之声有如瀑布,隔空震响横云关。陨星砸进峡谷,半座山包塌陷,戈壁滩无风翻涌起尘沙。
  城卫目瞪口呆……
  “那是、那是出关必经的道路!”
  第111章
  北边与契丹的战事未平,西边凉州城又起了风波。
  “听说凉州方向出兵压境,已经到了横云关前!”
  “凉州来的兵,难道是六谷部?”
  “不不,我一个在边境做生意的亲戚说,来的是越家的兵!”
  凉城越家对中原而言是个被遗忘很久的存在,甘凉道还归属于国朝时,越家只是北边屈指可数的世族宗派之一,直到六谷部驱逐了国朝驻兵,越家就翻身成为了土著军阀。
  那是个不能被招惹的马蜂窝,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给国朝带来了祸事。
  “嘘——那位可不能随便谈论,诸君慎言。”
  “呸,还当是过去他只手遮天的时候吗,听说不久前才因为人命案子满京吵得沸沸扬扬,现在又擅自对越家少主动手,激怒了凉州。这下怕是连陛下也不会再保他了。”
  成都府城外驿站,往来过客都在此饮茶稍歇。今日略拥挤,茶棚快坐不下了,四座的人都头颅低垂,脊背佝偻,氛围诡异得很,实在不是谈论国事的好地方。很快说闲话的人就走光了。
  剩下最后一桌喝茶的,不紧不慢,马车还栓在茶棚外,是风尘仆仆赶到蜀郡的外地人。
  应该说,此时茶棚里全是外地人,连主人都察觉到不对劲的气氛,瑟缩在柜台之后。那桌喝茶的还在悠哉,慢条斯理整理好赶路后凌乱的衣襟,才起身离开。前脚刚走,后脚那些形容诡异的人也紧随其后。
  一入蜀郡,竹海便深可没人,空气也随之潮湿温热起来。
  马车的行踪湮没在竹叶掩映间。
  唐宇戴一顶斗笠,遮住面孔,持马鞭坐在车辕上,身后车帘被撩开。
  “就在这里吧。”谢致虚说。
  竹林深处没有风,但竹叶飘飘簌簌。
  唐宇从怀里摸出一套钢爪,装在手上。“你在这里不要离开,里面两个人就交给你了。”谢致虚说,他退回车厢,对奉知常摊手。奉知常看了他一会儿,递上助行手杖,谢致虚握住手柄拔出细剑,车厢外险峻的气场已经形成猎猎绞杀的风阵。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从此往前,将过九折回曲,山岩峻阻,险不可当。多年前柳生与王生任职蜀官时皆从此过,柳生不愿奉先乘险,最终留在九折回坡,国朝少了一位蜀官,而九折阪里多了一座庄园。
  多年之后,九折阪前的竹海,迎来了许多陌生客人。
  谢致虚眯眼张望道:“绿眼睛又是什么家伙?”
  车厢里武理的声音传出来:“绿眼睛的是狼,戴爪子的是豺。”
  豺狼环伺。
  被群起攻之,奉知常与武理却显得丝毫不慌,两人手里各自一根竹管,伸出车帘。
  “想不到机要处还有余力追到这里来,四恶去三,还以为王相会更收敛一点。”
  奉知常全无所谓,往细竹筒里填进粉状。
  “哦,我想到了,”武理说,“西门浪是栽在你手里的吧,小五又干掉了周才。说不定豺狼是找你俩报仇来了,喂,那我完全是被你俩连累的嘛。”
  奉知常冷着脸,烟杆似的竹筒敲敲窗框,示意武理废话少说。
  以寡敌众,犹有余力,豺狼们也不由慎重起来,被谢致虚迅疾锋利的进攻所震慑。谁也没有发现马车飘窗之下两缕青烟悄然散入空气。
  “王相要斩草除根吗?”谢致虚用衣袖擦净二人夺上的血迹,刀光剑影中仍从容不迫,“好啊,来试试看吧,今天究竟是谁会永远留在这片林子里。”
  阴风过竹林,乌云蔽日。
  豺狼与猎物同时抬头,看见一张张巨大的风筝飞掠过头顶——
  风筝?
  风筝投下无数阴影,如雨点砸进杀机密集的幽篁深处。豺狼群里混进了猎鹰,竟然互相厮杀起来,谢致虚握着二人夺,抬头看向高竹顶端亭亭而立的一个白面小生,文袍幞帽作书生打扮。
  “奉上旨意,特来解谢家孤子之围,机要处擅作主张草菅人命,就地格杀勿论。”
  那书生声音不大,却清晰传进地面每一个人耳中。机要处曾由西门浪与周才统领的豺狼们意识到自己已成弃子,顿作困兽之斗,招式尤为狠厉起来。然而从天而降的猎鹰仿佛是皇家藏在暗处的刀锋,倏一见光,寒芒毕现,杀得豺狼们落花流水。
  谢致虚反而没了用武之地,和唐宇一道守着车辕,面面相觑。
  高处的白面小生衣袂飘飘,悠然道:“小人奉旨传口谕,谢家旧时雪炭之恩今已两清,谢公子自可远去,勿恋旧地。”
  ——就是要你有多远走多远的意思,别给他添麻烦。
  ‘我知道,你别出来。’谢致虚默默心道。
  ——可惜啊可惜。
  奉知常叹气道:
  ——这人来得不太是时候。
  怎么?谢致虚还没问出来,竹林中异变横生!
  只见不论是豺狼还是猎鹰,手中兵器陡然坠地,尽皆嘶吼挣扎状,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撕开衣料,抓烂皮肤,七窍俱流出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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