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就在同一年,表弟先在岛林游玩时走失,按理说岛上人迹罕至且四面环水无所遁形,稍微用点心找人也不至于落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地步,可见虽然佃户们将十三年前那一场风波讲得声势浩大,实则恐怕秋家并没有多费心力。
  紧接着失踪的是梁汀,这次是真正闹得满城风雨,城中足足戒严十五日,秋家门徒与梁家府兵连同官兵数千上穷碧落下黄泉,生生在绑架发生一月有余后将人活着从匪徒手中解救出来。梁家人盛怒之下还顺手帮湖中岛把仇家灭了满门。
  虽然梁少爷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没个人样,那也比至今杳无音信、生死两茫茫的表弟好多了。
  何况梁汀还因祸得福。差点失去独苗的梁家人回过神来,深深懊恼于从前的忽视,此后疼宠加倍不说,连秋横刀也因为只剩下梁汀一个外孙,而愈发将万千宠爱都集于梁汀一身。
  难怪他出门唱个戏也能有这么大排场,十几个持刀护卫乔装保护。
  梁家与秋家只这么一个后代,将他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了。任谁敢觊觎梁汀,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更别说这次梁汀被人在城中最是人流密集处书下血红的警告,还身重剧毒差点背过去。
  在满城医师的努力下,梁汀算是清醒过来,等他情况稳定,梁家开始着手追查凶手,不知道又是如何一场腥风血雨。
  “生死真是无常,”柳柳是最捧场的听众,感慨道,“不过是出身的差别,一个小小年纪便遭逢不测,一个却被千般疼爱万般呵护。那小表弟若是在天有灵,不知会如何遗憾自己本不应失去的数十年红尘。”
  “说的是,生死有命,”谢致虚附和一句,又说,“然,今日这个故事的重点却不在此。”
  “哦?那重点是什么呢?”
  谢致虚不说话。
  太湖金钗冲泡的茶汤清碧微黄,茶叶状似雀舌,雾气结顶。奉知常吹散甘醇如兰的雾气,唇被热水沁润殷红。
  他垂着眼,睫毛掩去瞳光。
  柳柳笑着说:“重点是,招惹了梁大公子一定会付出惨痛代价,我与二哥要快点收拾包袱跑路。”
  柳柳原来还会这么说话,也不怕奉知常生气似的,打趣地挤挤眼睛。
  谢致虚失笑:“重点也不是这个。重点是,青缨山庄的太湖金钗果然合了师兄心意?我去时听制茶匠人们说,四月正是山庄桃花盛开的季节,每年的明日都有一场游春会。听莺啼闻抚琴,文人雅客题诗赠画,最是不容错过。假如师兄明日空闲,我能约你一道游春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点不开
  第27章
  谢致虚在靠近城西的一处渡口下船,小舟载着满舱茶香继续顺流而下。柳柳站在船头朝他挥手再见。
  他想起下船时踩在船板上响声不对劲,似乎是空心的货舱,便问渡口的船夫河流通向何方。
  “一般是游景的路线,绕一圈还能回到原点。但和其它水脉相连,也可以通往太湖。”
  从渡口溜达回福云居,越关山和老四的比试竟然还没结束,武理坐在栏杆上的姿势一动未动,仰头观望青天白云。
  向晚晴方好,万里无云。穷极目力却连人影都看不见。
  “群峰玉砌高揽月,云借苍松上岭巅。白头老人的绝学上岭巅不愧是以攀越见长的轻功。”谢致虚不由赞叹。
  武理不睬他。
  谢致虚嘿嘿一笑:“师兄口渴吗,我给你沏壶茶去?今早刚到青缨山庄的茶山收的,最早一批新茶。真是好东西。”
  武理斜斜瞥他一眼,阴阳怪气道:“真是给我的呢,还是你二师兄不要,找我出手来了?”
  方盒里装着的是送给奉知常的,不过太湖金钗谢致虚自己也很喜欢,多收了几块用棉纸包了揣在怀里。
  武理看他剥开棉纸一角,茶叶的绿意与清香扑面而来。武理日常是喜欢美酒的,不过君子品茗智者闻香,偶得好茶也心生喜爱,咋舌道:“你真是做过少爷的人,于品味二字上也颇有些造诣。”
  谢致虚见他不闹别扭了,便要回屋敲一角下来沏一壶。
  武理叫住他:“慢着,我有事问你。我记得前不久你还痛恨老二杀人如麻,怎么如今反倒与他亲近起来?你可别忘了自己身上还种着蛇毒,把老二错当好人,小心自己也性命难保。”
  谢致虚想了想,对武理说:“其实,我近日思索这四起命案,之所以会先入为主认为系二师兄所为,是因为被害者皆死于二师兄独创剧毒,并且经我调查,这四起命案发生地点都曾出现过二师兄的踪迹。不过这就很奇怪了,如果二师兄的行踪这样容易调查,他又为何以自己的标志性毒药谋害于人,这岂非昭告天下自己便是凶手,引来官府追杀吗?——”
  武理额角青筋一跳,打断:“他一向便是如此目中无人狂妄自大。且江湖械斗致人死命者,官府当差的生怕牵扯其中丢了性命,从来不敢多管闲事。”
  “好,就算是这样,”谢致虚继续说,“他难道也不怕江湖事江湖了,先生清理门户、或者背负恶名引来侠客主持正义?结合这次他大张旗鼓地要毒害梁汀,依我之见,恐怕真相是,二师兄出走两年确有所欲为,因此颇多行迹可疑之处,有人躲在暗中利用了这一点,犯下许多杀戒尽数推在师兄头上。”
  武理摇摇头:“你这番推测可有什么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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