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江合只是轻飘飘一个眼神过去,莲冠道人遍体上下被割开无数细小的伤口。江忱:“这!……”
  江合眼睛深处精光毕现,身后虚空之中竟然显现法相真身,气息扫荡过去,无不人仰马翻。江宜离得最近,死死抱住他哥的一条腿,才没有被掀飞。
  一息之间,形势倒置。那道士夹着尾巴匍匐在地,哪里还敢抬头,就是江忱也面色惨白。只有江合一个小孩端正地站立着,形容威严,一开口,却是天音一般轰隆巨大的话语:
  “江合乃天命之人,令尔等好生相待,不得欺凌。”
  那声音震得江宜头痛无比,朦胧中,他看见在对面的屋脊上似乎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第116章 第116章江合
  这日江合大发神威,吓得莲冠道人屁都不敢放一个,畏首畏尾地逃了。管他是妖邪是神仙,能召来天雷,那都不是他区区一个行脚道士能对付的。江忱更是敢怒不敢言,上天降下雷音,说他儿子是天命之子,征兆整个清河县都看见了。现在对待江合,不能打不能骂,须得好好供起来。
  江宜总觉得那天看见的,站在屋脊上的人,就是虚无上人身边的药童。他却没对任何人提起过。
  刘夫人如获大赦,把她儿子接回西跨院。人人见了江合,畏惧中的厌恶没有了,变得敬而远之。
  没等江忱想出个办法来安置江合,鸣泉山的法言道人前来,言道要收江合为徒,领他在山上修行,不在江家住了。
  江忱正巴不得,立即便同意。
  送江合出家这天,刘夫人千般不舍:“合哥儿,逢年过节,记得回家看看……”
  江忱阴不阴阳不阳道:“人家是去修仙问道,要断绝尘缘,谁还管你人间的家人。”
  法言道人一言不发,江合则嘴角微微讽刺的冷笑。
  江宜愣愣看着他哥哥,总觉得陌生。
  江合跟着法言道人出门去,头也不回。江宜追了两步道:“合哥!”
  江忱又酸不溜秋道:“喊什么?你也要出家吗?可惜你没这份仙缘。”
  那两师徒牵着头驮行囊的驴子走远了,江合更不曾流露过半分不舍,仿佛对这个家已经没有感情了。
  江合离家后,江宜一个人孤零零地去学堂念书。
  他打从出生起就没体会过独自一人的滋味,失去朝夕相伴的哥哥,这种失落是父母朋友无法弥补的。
  上元节,他坐在母亲怀中看天灯,父亲将柿果放在炭盆上烤热了剥给他吃。刘夫人抱着一篮子饴糖点心,犹犹豫豫地进院里来。
  “宜弟……”刘夫人说,“你吃糖么?”
  江宜接过一块饴糖,看看母亲。姚夫人道:“姐姐,你快来坐。”
  刘夫人道:“不,不。我只有一件事,说完就走……宜弟,你哥哥离家快一年来,过节也不回来看看。他不想他的爹娘弟弟,我可想他得很,你也很想念哥哥对不对?”
  江忱冷着脸。
  “你替我去雷公祠看看他,好不好!”刘夫人把点心篮子塞到江宜手里。
  江宜挎着点心篮子夜上鸣泉山,江忱派了家里两个长工跟着。一路上爆竹声声,火药味弥漫街道。
  上了山道,人间的气味就消散了,山里空气冷冰冰的,冻得江宜鼻子通红。路途幽黑,又不闻鸟虫啼叫,空寂无比,多少令人心中害怕。江宜忍不住想,合哥就是在这种地方修行?
  到得雷公祠外,两个长工就不进去了。
  江宜一人提着篮子,迈进门槛。祠堂里空无一人,到处不点灯,江宜看不清路,绕了几圈,脚都开始发抖了,终于找到一间亮着灯的屋子。
  “有人吗?有人吗!”
  屋里一个声音回答:“有人,进来吧。”
  是江合的声音。江宜松了口气,兴高采烈推门进去。江合正在等下看书,见是弟弟,表情很意外。
  “你怎么来了?”
  “你娘让我来给你送吃的!”
  江宜把刘夫人做的饴糖点心放在江合面前的书案上:“你知道今天是上元节吗?”
  “我当然知道,”江合不屑道,“山脚下放的天灯都飞到那么高了。”
  一年过去,江合与离家前相比似乎没有变化,脸上却多了江宜从前没有见过的表情。江合不屑一顾的语气,好像是说上元节有什么大不了,那都是庸俗的东西。
  江宜可是很期盼过节。不仅学堂放假,家里还有新式衣服、各色点心,父母会带他出门放天灯、走人户,给他一点压祟钱。
  这些在江合眼里却不值一提。
  大过节的他一个人在山里,点一盏灯看书。江宜偷偷瞧那卷书的题首——《鸣泉山经传》——似乎是夫子才会看的那类书。江宜对哥哥更崇拜了。
  “法言师父呢?”江宜问
  江合对这声“师父”很意外,却没说什么,答道:“她在后山闭关,你别去打扰她。”
  “她不是你的师父么?怎么丢下你一个人?”
  江合淡淡道:“她能教我什么?这世上已经没人能教我了。她只是寻个理由让我离开江家,那个环境不适合我修行。”
  江宜很是受伤,想说家里有什么不好。
  “你吃过了吗?”江合拍拍身边的位置,让江宜坐上来。
  “吃过啦。你娘亲手做的,很好吃,你快尝尝。”
  江合面无表情,说:“我已经不能吃这些俗物了,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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