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琥珀察觉到龙西没跟上来,疑惑地回头望去,却意料之外地看到一双快沁出泪水的眼睛,顿时:“???”
  “那是谁?”龙西问道。
  琥珀想到龙西已经是元璧的徒弟,那就是自己人,于是答道:“是哥哥的徒弟。”
  “我——”龙西想说什么,可他毕竟年纪轻,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几乎是束手无策地看着院子里缓缓动作的身影,一时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梦里,刷地,无数陈旧的记忆从自己的脑子里如走马灯般闪过,那幢苍老的宅院、似乎永远平静的边陲小城、那些无穷无尽的猫咪、以及那个至今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夜晚。
  他的父亲,那些血,和马背上颠簸的记忆。
  还有兰婆去世前的那一瞥。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自后背把他轻轻一推,霜缟君的声音响起:“去吧。我知道你们是谁。”
  龙西——不,是靳栊,顿时两眼一红,一开始是慢慢的走,最后变成了狂奔,他的嚎叫和眼泪一齐迸出:“哥哥——!!!”
  这道声音变成了一道惊雷,劈在靳樨的头上。他就像被一阵凛冽的寒风给冻了起来,浑身的关节都好似生锈得难以运作,靳樨花了那么几息才分辨出这一嗓子并不是他臆想的,他异常缓慢地旋过身,看见一个人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过来。
  漆汩也认出了这是谁的声音,下意识愕然地屏住呼吸。
  靳樨:“阿栊?!”
  “哥哥!!!”靳栊更大声地回应道,带着鼻涕和眼泪飞速地投进哥哥的怀抱里去,继而爆发出一阵嚎啕大哭,靳樨本能地把失而复得的弟弟迎进怀里,眼眶也红了起来。
  靳栊一面哭一面手指紧紧地攥住靳樨的衣襟,眼泪夺眶而出,快硬生生地把靳樨整个人都给淹了。
  “小君子?”漆汩说,嗓子颤抖,这剧称呼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靳栊的视线已经被眼泪糊了个完全,亦嚎道:“阿七!!!”
  不知何时霜缟君负手前来,站定,感慨道:“兄弟重逢,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过了许久,三人才渐渐平静下来,正要过来要谢霜缟君,霜缟君却摆摆手,把乐玄所说一应托出,说:“谢不着我。”
  难怪找不到,原来是去了弦桐。
  靳樨牵着靳栊的手,闻言怔道:“兰婆她已经?”
  “两个月前走的。”靳栊吸吸鼻子,小声地道。
  靳樨狠狠地闭上眼睛,漆汩握住他的另一只手,靳樨深呼吸一口气,平静下来,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
  晚上靳栊吵着要跟哥哥一起睡,霜缟君在旁边乐不可支地大笑,代替二人回答道:“不可以。”
  靳栊天真地问:“为什么?”
  “小孩子不许问。”霜缟君正色了不到两息,又开始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漆汩:“……”
  明明没有什么,但霜缟君这么一说就觉得很有什么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的哥哥不是一个人睡的啊——”霜缟君边笑边说,元璧赶紧过来拉霜缟君,霜缟君被拖走的时候还在笑,笑声绕梁三日。
  漆汩捂住脸:“……”
  靳栊茫然地看逐渐远去的霜缟君、哥哥和阿七,一言不发,用他的小脑袋思索起来。
  靳樨只得临时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安置靳栊,靳栊眼睛亮晶晶的睡不着,月上西楼了忽然侧头对靳樨道:“阿七就是哥哥的心上人吗?”
  黑乎乎的屋子里,这一句如石破天惊,靳樨顿时不知如何回答,半晌轻声问:“为什么这么说?”
  “哥哥以前经常对着窗户外的水池发呆,就只有我发现了,就像爹说起娘时的神情一样。”靳栊说,带着隐隐的自豪,“哥哥发呆的眼神和刚刚看阿七的眼神一模一样。”
  靳樨没有否认,沉默下去。
  靳栊又问道:“阿七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见了。”
  靳樨:“……嗯,以后会好的。”
  “那在好之前,哥哥要对阿七好一点。”靳栊坐起来,张牙舞爪地说,“如果有人欺负阿七,哥哥要狠狠地打回去。”
  靳樨揉揉靳栊的脑袋:“会的。”
  “爹说,如果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就一定不能放手。”靳栊仰脸道,“哥哥回去吧,阿栊已经长大了!阿栊也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说着,靳栊蹭了蹭靳樨的手掌。
  漆汩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几次,没有睡意,月色通过他的瞳孔投来,让他眼前的“帷帐”变成银线织就,他脑海里构筑靳家兄弟相拥的图景,一点一点勾勒清晰,转而想起自己与姬焰,不免一阵荒凉。
  漆汩抹了下自己眼角,思绪像一片浮在半空的羽毛,到处飞来飞去,这时忽然听到门打开的声音。
  “怎么回来了?”漆汩问,作平静道,“小君子睡着了吗?”
  靳樨不吭声,沉默地拉紧窗帘,然后走过来,把一个什么东西放在了床头,轻轻地“哒”一声,继而俯身直接结结实实地亲上漆汩的嘴唇。
  “?”
  漆汩疑惑地眨眨眼,嗅到一点酒气,调整自己的呼吸以配合靳樨,他抵住靳樨的肩头,直到喘不过气了才伸手推了一把。
  靳樨却加重力气攫取两息,才缓缓推开。
  即使看不见,漆汩却依然能感受到靳樨灼热的眼神。
  “你喝酒了?”漆汩喘|息两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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