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知道!”海阳道。
  他身后,少年亦扛起昏迷的靳樨和地上的獬豸剑,同样甩在另一匹马上,同样上马,向后将长枪用作标枪投掷而出,嗖地扎在泥地上,御林军们正要追来,只见周围树木摇晃,漫天箭雨哗啦落下,只得急急刹住脚步。
  海阳又问:“我给你的药呢?”
  漆汩耳边嗡鸣不断:“什、什么?”
  海阳吼道:“药!!!”
  漆汩这才想起来那个小瓷瓶,他全身一动就痛得要命,冒着冷汗半晌终于从怀里摸了出来,海阳一把抢过,拔出塞子,倒出两粒药丸,一丸鲁莽地塞进漆汩嘴里,另一丸当空扔给少年,也不用嘱咐,那少年就心有灵犀地塞进了靳樨的嘴里。
  那药丸带着清新至极的药草香,一进嘴便融化了,瞬间,浑身的刺痛都好像被看不见的手安抚下来。
  “吁——”海阳勒住缰绳,回头朗声道,“告诉你们的陛下!他的命!我留下了!”
  话音刚落,海阳一甩袖子,手里突然飞出数枚暗箭,争先恐后地冲向御林军们上方。
  暗箭爆开,漫天药粉如雨降下,地面上瞬间腾起深色的雾气,辛辣得叫人落泪,涕泪俱流,咳嗽不止,药雾浓浓,遮住了海阳他们离开的痕迹。
  海东青也不见了。
  宽阔的河流上方折射出绚烂的彩虹。
  漆汩微微捕捉到虹彩,不及多想,沉入无边梦境。
  他好像又看见了紫微宫,看见了姬焰。
  他看见姬焰与长鱼午坐在抱真殿里,看见姬焰苍白的脸颊,他还看见自己,看见姬焰太子冠冕的光芒。
  然后他终于想起来了。
  想起离开西亳那日,姬焰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目光扫过联军,突兀地闪烁起来。
  漆汩从那目光里看到令人惊愕的杀意,在西亳古旧的风里来回盘旋。
  他仍不明白为何姬焰要杀他,他不想看了,想闭上滚烫的眼睛,于是他化作鱼,循着时间的河流向上游,他似乎看见了黄泉,看见了忘川。
  三天后,靳樨醒来。
  室内已经开始烧起了炭火,暖融融的,还是白天,他的记忆停留在被森寒的“箭”射中的一瞬间,仍是混沌一片,微末的智牵扯着他的眼珠移动,看见枕边安睡的漆汩侧脸。
  紧绷的心松懈下来,靳樨挪动手指,碰了碰漆汩的手指,旋即再次睡去。
  等全然清醒,又过了一天。
  靳樨睁开双眼,立刻侧头看漆汩,只见对方闭着眼,脸色苍白,呼吸还算平稳,和靳樨上次醒来时所见一模一样,漆汩全身上上下下都包着,屋子里全是药香和隐隐的血味。这之后,一名撑着腮帮子、百无聊赖地掂着狗尾巴草在床沿上画圈圈的少年映入眼帘。
  靳樨怔道:“琥珀?”
  琥珀丢了狗尾巴草就一跃而起,话也不说,旋风似的扑出门外,趁这机会,靳樨打量他们所在,是个灰扑扑的木屋子,似乎在二楼。
  少顷有人进门来,说:“侯爷这么快醒了啊。我就说要和阿七搁一张床上,醒得快。”
  “……”靳樨道,“原来是你。”
  海阳——霜缟君——微微一笑,在床边坐下,道:“放心,海大人好得很,估计还在睡觉。”
  “阿七他……”
  “身子骨没你好。”霜缟君把漆汩的手塞进靳樨的手心里,道,“不过有我在,不算什么,包他活蹦乱跳。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养着吧!”
  靳樨一看到霜缟君,便立马知道事情没有他晕过去时那样简单,道:“发生了什么?”
  琥珀遛进屋子来,把药一放,席地而坐,又开始无聊地画圈圈,霜缟君将目光移回来,言简意赅道:“姬焰要杀阿七。”
  靳樨一咯噔,握紧漆汩的手,一种莫大的恐慌再次将他笼罩,电光石火之间思绪飞速地转动起来,句瞳、神迹、琥珀,还有御林军,半晌艰难地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救命之恩,多谢。”
  ”哦?”霜缟君好整以暇,“这就想明白了?”
  靳樨缓慢地点头,又摇头,声音沙哑:“这是哪儿?”
  霜缟君话音一转:“侯爷猜猜?”
  “不用叫我侯爷了。”靳樨说,“不是中原吧。”
  “魏自被俘,瞳公主带着卞云、乐玄和剩下的人现在就在这里修整,准备回都。”霜缟君的声音平静,“你没来过的地方,这里是若英关。”
  【作者有话说】
  来了!最后一卷!冲冲冲!
  第114章 为什么天子要杀你?
  若英关在中原与西北的交界处,直到年关的时候,句瞳才接管了这里。
  靳樨猜想自己和漆汩住的地方应该也是长河的产业之一,如此看来,霜缟君的手没准早已经伸向了炚王都——弦桐。
  后来靳樨听霜缟君把那天的事情翻来倒去仔仔细细地说了好几遍,说得霜缟君自己都烦躁了,消失了好几天,回来时已经变成了位姑娘,真是扮什么像什么,若不是有琥珀跟在她身后,任谁也猜不出来。
  句瞳回了弦桐,除了礼官,路上没有欢迎,冷冷清清的大道,百姓藏在窗户后,神色各异,卞云看不过去,骂骂咧咧,但句瞳策马走在最前方,一言不发。
  王宫前,句修在几个陪读的陪伴下等着句瞳,高高兴兴地张开双臂,句瞳便下马行礼,再上前把句修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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