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这里是?”薛音问。
  “火油。”漆汩答,“一屋子的火油。”
  薛音:“……”
  “骊侯,你——”连乔掀帘子闯进来,恰好听到漆汩的话,顿时忘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愣道,“什么火油?”
  没人回答他,四下一片寂静,少顷罗蒙抱起双臂,面上带着不屑,冷哼道:“我说过了吧!句瞳难道是好人?”
  漆汩呼呼地吹了吹绢布,认真地道:“所以待会儿不能用火。”
  连乔连连点头:“是!是!不该用!”
  罗蒙:“啧!”
  “届时……”漆汩将下语咽回喉咙里,问连乔,“对了,将军方才要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来着……”连乔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对了!骊侯的鸟在外面。”
  所有人:“???”
  漆汩:“……”
  连乔被众人的眼神一瞪,觉得氛围不对,后知后觉地倏然反应过来:“不不不,我是说,骊侯的海东青回来了。我什么别的意思也没有,我们都是讲礼数的人。”
  漆汩的嘴角一抽,确实好久不见海东青了。
  连乔左看右看:“骊侯呢?”
  “擦剑去了。”漆汩道。
  连乔道:“哦!”
  众人领了图离开各自去忙,漆汩从御林军里选出三百精锐,一一换成夜行衣,又各自多背了把斧子,准备率先过河。
  “拜托你们了。”漆汩道,补充道,“天子万年!”
  “天子万年!”
  御林军严肃地点点头,便像影子似的悄无声息地融进夜色之中去了。
  海东青在夜色之中打着圈徘徊,漆汩带好护臂,吹了声呼哨,海东青双翅一展,开始降落,最后精确地落在漆汩的手臂上。
  漆汩“嘶”地抽了口气,道:“好重!”
  海东青无辜地用喙梳羽毛,漆汩载着他进帐,海东青对漆汩准备好的肉无动于衷,东张西望,叫了一声。
  “不吃吗?”漆汩道,“可是琥珀在睡觉诶。”
  海东青扇扇翅膀。
  漆汩道:“好吧。”
  漆汩将海东青脚上绑着的信解下来,便放海东青在帐篷里到处玩,它察觉到琥珀就在屋内的角落里,高兴地扑腾翅膀四处找,琥珀缩在床底睡觉,海东青发现了就非要钻进去找,又钻不进去,焦急地叫出了声。
  “……”
  这场景看得漆汩一阵头疼,只得亲自弯下身,把琥珀从床底扒了出来。
  琥珀一直缩着、假装没看见海东青,如今被漆汩捞了出来,登时恼怒地咬住漆汩的手。
  “人家喜欢你啊!”漆汩说。
  海东青在地上焦急地跳来跳去,眼里只有琥珀。
  琥珀的毛还是软软的,摸着很舒服,它仍是一个幼猫的大小,能蜷缩在人的巴掌之中睡觉,耳朵尖尖,尾巴细长而柔软,双眸像葡萄一样水润,是金黄的色泽,犹如黄金一般。
  漆汩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琥珀的额头。
  琥珀嫌弃地:“咪——”
  琥珀的叫声绵绵的,温暖的爪垫踩在漆汩的手腕上,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很舒服的声响。
  “好了,玩去吧。”漆汩说,依依不舍地让琥珀落地。
  海东青终于满意了。
  漆汩带回来的麻袋御林军给扛了回来,安放在帐子里,用铁链锁住了,一动也不动,像块石头立在角落里。
  这封信是臧初写的。
  意思是就在不久前,郑非派遣身边的姑娘,不知是寿,还是永,曾经私下里同任引见了一面,密谈一炷香,接着还是又离开了龙江关,不知去向。
  臧初猜测应当与句瞳有关,要么是西亳,要么是关外,若英关外。
  郑非此人,一定与西亳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只是局势不定,不知道郑非到底怎么想的,实在过于神秘了。
  “就是关外。”漆汩喃喃自语,“一定是关外。”
  如今句瞳不在国内,只有个幼主在王都,不知郑非到底会怎么搅弄风云。
  东方微微透出曙光,开始整队,对岸还没有动静,一切亟待发生,等待的过程中,连乔看见漆汩独自骑在马上,于是驱马走近,问道:“骊侯呢?”
  “马上就来了。”漆汩心不在焉地答道,他穿了一身轻铠,目光灼灼地盯着对岸。
  “有信心吗?”连乔又问。
  “说不准。”漆汩答,一笑,“我觉得有。”
  金灿灿的日光正一寸一寸拨开云雾,速度极慢。
  “这几日那边已经开始有点浮躁了。”连乔勒住躁动不安的马匹,“瞳公主太急了。如果她能再筹谋几年,等到中原更乱些,炚再强些,我们都拦不住她。”
  正前方背着刀的薛音道:“可她为什么这么急?”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句瞳就好像对中原抱有纯粹而发自内心的恶意与仇恨,就好像曾被辜负与伤害过,于是一有机会,便迫不及待地冲进中原来。
  “她与此间有仇么?”漆汩自言自语,却想不出来,毕竟说起来他自己更有原因举兵,却未曾起这个念头,兴许是因为猎户解平,因为那座山空寂而洁白的冬天,因为靡明,因为那些猫,因为沙鹿侯府,因为靳樨。
  片刻后,土地微微震动起来。
  “开始了。”漆汩低声说。
  薛音抽出刀,道:“你好好躲着,别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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