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一会儿要一起用饭么?”吕冬十分尽心尽责地问。
  钟夙道:“再说吧。”
  吕冬也不多问,只微微颔首,去找蔡放了。
  钟夙松口气,抬头看见一抹影子从天际蹿过,紧接着一枚竹片朝着他的面孔飞过来,钟夙连忙伸手截住,定睛一看,竹片上只写着“未时一刻”四个字。
  是谁相约,答案不言而喻。
  靳樨从艾园回来,递给漆汩一支顺手折的狗尾巴草,又喝了碗茶,对漆汩道:“蔡放也养猫。”
  漆汩正拿着狗尾巴草逗琥珀,闻言:“啊?”
  以前似乎没这个爱好。
  “一院子的猫。”靳樨说,“还听到长鱼午想养猫,玳瑁猫。”
  漆汩:“……”
  这么巧?
  他忽然冒出个主意,掂着狗尾巴草的手一滞,盯着琥珀左看右看,到底放弃了,惋惜道:“可惜我有点不舍得。”
  琥珀前爪扒住狗尾巴草,张嘴咬去:“喵——”
  未时,钟夙鬼鬼祟祟地从艾园离开,确定无人注意他才去客栈,见窗户刚好开着,便原路翻窗进去,恰好看见漆汩在案前喝茶,不知名的男子坐在他对面,二人一起回过头,看着他,钟夙一见漆汩便眼睛一亮,说:“殿下!”
  漆汩抱着猫,没太固执地要求对方改口,直接道:“有件事想麻烦你。”
  “什么?”钟夙忙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当年若不是殿下救我一命我哪能……”
  一说到这里,钟夙就开始眼露水光。
  漆汩忙打断道:“没有那么严重,我、需要先近距离看一眼天子。”
  “殿下的意思是……假扮艾园的侍从?”钟夙想了想。
  漆汩问:“蔡放进宫通常是谁陪着的?”
  “我。”钟夙道。
  “那刚好。”漆汩正要点头。
  靳樨却道:“不,我要借你的脸。”
  “我的脸?”钟夙狐疑,视线在二人身上逡巡,见漆汩微微地颔了下首,转头打量靳樨。
  靳樨姿态放松,神色自若地任由钟夙打量,他身着一身朴素的深色武袍,袖口用皮质护臂束起,显得十分干练,面容俊美冷淡,身材高大挺拔,佩着一把用布裹住的长剑。
  定然不是一般人,只是不知姓甚名谁——钟夙想起在夜色之中的过招,收回目光,问:“不会被认出来?”
  靳樨的拇指轻轻地划过桌案的边缘,声音没什么起伏地答:“没有这个可能。”
  “好吧。”钟夙答,“三天后,刚好也是未时,小放会进宫。”
  “进宫干嘛?”漆汩多问了一句。
  钟夙道:“送猫给午殿下养。”
  漆汩:“……”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养猫的?”漆汩问。
  钟夙无奈地答道:“就是病好后就开始了……”
  于是三天后的未时,蔡放抱着三花,登登登地跑出艾园的门,正要爬上吕冬准备好的马车,却未见着钟夙的影子,遂左顾右盼道:“钟大哥呢?”
  “一大早就没看见人。”吕冬说,刚要遣人去寻,却刚好见钟夙迎面走来:“钟大人终于来了,等了许久。”
  钟夙点点头,在蔡放上车后直接坐上了御座,抓起鞭子后又皱皱眉,露出十分麻烦的表情,于是鞭子一扔,从侍从里随意点了个人,令道:“你来驱马。”
  侍从低着头:“是。”
  吕冬端着笑脸,目送马车走远。
  马车悠然自若地走在大街上,单膝坐着的钟夙——靳樨——眉目冷峻,低声对一旁的侍卫道:“我来吧。”
  驱马的侍卫——漆汩——甩了下鞭子,道:“没关系。”
  漆汩十分想挠脸。
  一个时辰前,靳樨自己易容完毕,从屏风后走出来,倒是吓了漆汩一跳。
  实在一模一样,毫无破绽。
  “你这跟霜缟君是一路的么?”漆汩负手在背,微微扬头凑近打量。
  靳樨道:“算是吧。”
  漆汩蹦到靳樨身侧,实在摁捺不住,扬着脸,眨巴着眼睛一脸渴望地道:“我能摸一摸吗?”
  靳樨顶着钟夙的长相,露出的眼神却依然是独属靳樨的味道。
  对视一息,漆汩甚至已经伸出了手做足了准备,眼睛实在太亮,于是靳樨落败,微微俯身,把脸颊贴到漆汩手边来。
  漆汩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靳樨的五官和脸颊。
  “可以捏一下。”靳樨说。
  “可以吗?”漆汩不敢太用力,但还是抵挡不住诱惑,轻轻地捏了一下腮边——软软的,以假乱真,“哇!摸也摸不出来!”
  靳樨拉住漆汩的手腕:“我来帮你做一张脸。”
  漆汩顿时非常好奇,跃跃欲试,主动地坐到镜子前,闭眼道:“来吧!”
  ——早知道不这么雀跃了,漆汩想,虽然像,但实在是不舒服,漆汩又摸了摸自己的腮,侧头看了靳樨一眼,见他实在无事的模样,忍不住道:“你不痒吗?”
  靳樨摇头。
  “到了没?”蔡放掀帘子,狐疑地道,“什么痒不痒的?”
  靳樨直接忽略,道:“马上就到了。”
  三花从蔡放的衣领子里探出头,眼神春纯洁、湿漉漉,耳朵软软,浑身毛茸茸得堪比棉花,漆汩顿时想起某位小祖宗,蔡放摁着猫头缩回车厢之中。
  又走了一会儿,紫微宫近在眼前,门口禁卫还穿着旧时制式的轻铠,手拎旧时的长戟。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