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阳光很好,金灿灿的,把海面照得如同金箔一般。
公鉏白输了,乐呵呵地要再来一局。
臧初一面付铜板一面无奈道:“一早上连输六局,还要来?”
对面的船员笑了一阵,道:“几个子玩个花头,怎么,你师兄心疼这几个铜板?”
公鉏白哗啦哗啦地收棋子,撇撇嘴道:“小气鬼。”
臧初说:“哪家小气鬼做成我这样啊,小白。”
公鉏白看见漆汩,眼睛一亮,道:“阿七,你要来一局吗?”
“不来。”漆汩直摇头,“我比不了你,我身上就那么几个子,输了就全没了。”
臧初建议:“你把老大卖了吧。”
“好啊。”反正是开玩笑,漆汩就干脆顺着他说,“你买不买?你们买不买?”
船员笑个不停,摇手道:“买不起买不起。”
公鉏白道:“我才不要买他。阿七,你把那只小猫卖给我吧。”
臧初摇着钱囊说:“这个好,这些都给你,够不够?”
“我倒是想卖。”漆汩正色,“就怕我前脚刚卖,它后脚就回来了,你岂不是人财两空?”
这时,靳樨走来了,臧初挑眉:“正主来了。”
靳樨:“?”
臧初说:“我们在商量怎么卖了你,高兴不?”
靳樨:“……”
片刻后他镇定道:“缺钱的话,把你和小白卖到不同地方去吧。”
“那可不行。”臧初指着自己和公鉏白的手腕,笑道,“我和小白在这里系了一根看不见的线,不管怎么样都是要绑在一起的。”
公鉏白没听明白,但立刻:“师兄说得对。”
漆汩忧愁地望着公鉏白鼓鼓的脸颊,心道:傻子啊!
他们四个人在船上呆了大半个月,从始至终公鉏白没有胜过一局,仍旧每天上午找人下棋,后来那些船员已经怜爱地不收铜板了,下船的前一天,更是放水让公鉏白赢了三局。
公鉏白高兴得跳上臧初的背摇他的肩膀,手里还捏着赢回来的三枚铜板。
“下来吧你。”臧初笑骂。
“不要。”公鉏白说,“你小时候也这么背我的。”
臧初背着公鉏白下了船,漆汩盯着他俩愣愣地看了一会,片刻后靳樨过来,低低地问:“你要吗?”
——要什么?
靳樨侧头,看他一眼,睫毛被阳光淋成金色。
漆汩猛地明白过来,忙说:“不要了吧。”
靳樨端详了一会,右手穿过他的腋下,左手抄起他的小腿窝,一鼓作气地抱了起来,漆汩忽然被抱起,下意识地搂住靳樨的脖子,琥珀无语地转而蹲去靳樨的肩头。
漆汩哭笑不得地说:“没说就要这个嘛。”
靳樨只说:“抱好。”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抱都抱了,漆汩想得很心大,破罐子破摔,忽然靳樨颠了颠,漆汩只得搂得更紧了些。
他们是二月末下的船,下船后又搭上长河的商队。
等走到那反贼头子的地界的时候,刚好是三月三、上巳节。
——正是春暖花开、祓禊除秽的日子。
虽说“诸浮”是反贼窝,但出乎他意料,诸浮平静而安静,白云不慌不忙地踱步而走,城外甚至有不少衣着朴素的少男少女结伴出游踏春。
商队主事也把漆汩当作“二当家”,他们没有进诸浮的计划,便停在城外的一条溪流边,与漆汩他们客客气气地道别,然后留下了一封信。
漆汩目送商队走远,听到身后传来踏着青草的声音,知道是靳樨,顺口问:“你猜是什么?”
“关于任引。”靳樨淡声答。
漆汩道:“我想也是这样。”
上游有不少人家正前赴后继地在河水中投下熟鸡卵庆祝上巳节,浮浮沉沉,犹如宝珠,漂到公鉏白身侧时候,公鉏白便兴冲冲地倾身在河里捞了两枚,乐滋滋地擦了,分给臧初一枚:“喏,给你。”
臧初佯装嫌弃:“不要。”
“谁乐得给你。”公鉏白做势要收起,“不要就不要,我自己吃。”
臧初笑笑,又道:“你不给老大和阿七?”
“差点忘了!”公鉏白又撸袖子。
臧初眉毛一扬,拉住公鉏白,努嘴道:“他们俩忙着呢,我们自己吃。”
“哦。”公鉏白看了看不知道在研究什么的靳樨与漆汩,信了,臧初拿走一枚,与公鉏白手里的另外一枚相互轻轻敲碎,而后两人脑袋凑一块儿慢悠悠地剥起壳来。
几步外,漆汩开了封,展开信,垂眸看去:“果然是写任引的。”
任引,原不是这个姓,出身不明,祖先不明。
据说他左手有一条骇人的伤疤,看似烧伤,兴许是年少时经历过走水。
八年前,四处游历的任引路经诸浮,当时的诸浮侯犹如靳莽,也是上将军出身,却又如新柳侯般,后裔皆死尽。
诸浮侯甚为看好任引,好话说尽,将他留下,做了个门客。
任引武功不错、又聪明灵泛,不仅得诸浮侯喜欢,诸浮侯的旧部和诸浮城里的百姓也喜欢,不到两年,诸浮侯有心收其为义子。
诸浮侯告老后,后来的上将军名叫简巳,原是个江湖人,说到底,打仗并不太行,他与诸浮侯算是个忘年交,听说此事后,曾写信给诸浮侯,劝说他多加权衡,万勿快速做下决定,但诸浮侯没有听进去,还是把任引收为义子,改姓为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