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没事。没事。”靳樨说,有些生涩地放轻语气,“结束了。”
  漆汩浑然不觉,依然在大口大口地喘气。
  靳樨轻轻地把漆汩脸颊和指头上的血渍擦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先让漆汩靠在自己身上,用披风笼住他,企图不让他再冷下去,慢慢地驱马向那片树林走去。
  一路上,雨势终于渐渐减小,却未放晴,天色依然昏暗无比,水汽企图将血腥味压下去,却没有成功。
  这时,漆汩才终于好像被靳樨拢得暖和了些,靳樨察觉到他僵硬的躯体一点一点地回复正常,漆汩有点回过神来似的一激灵,忽然道:“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
  靳樨没吭声。
  “受伤了吗?”漆汩焦急地来摸他的手,又魇着一般转身要检查靳樨的胳膊、胸膛和颈侧。
  靳樨由他检查,最后才把眼神挪开,摁住漆汩的双手,道:“没有。不是我的血。”
  “哦——”漆汩倏然松了一大口气,接着又紧张起来,“琥珀呢?”
  “待会儿帮你找。”靳樨答,安抚性地摸了摸漆汩冰冷的手,把擦干净的手刀塞回他手里,“你的刀。”
  俩人刚走了没多远,靳樨忽然勒住缰绳。
  漆汩:“?”
  靳樨将披风解下,笼在漆汩身上,自己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右侧不远处一棵蓊郁的大树边,弯下腰,抱起什么,继而转回身,对漆汩说:“找到了。”
  一身泥巴的琥珀乖乖扒住靳樨的手臂,舔舔爪子,毫发无伤,配合地:“喵!”
  “琥珀!”漆汩睁大眼睛,终于舒口气,把琥珀紧紧地抱进怀里,和它相互蹭蹭脸,琥珀仿佛也知道他劫后余生似的没有挣扎,反而发出幸福的咕噜咕噜声。
  漆汩紧紧地贴着琥珀温暖的皮毛,脸被蹭脏了也没放在心上,终于将悬着的心放回了胸腔。
  靳樨不再上马,牵着缰绳慢慢走。
  漆汩抱着琥珀情绪,擦擦脸,忽然道:“他们是为了玉?”
  “或许。”靳樨说。
  漆汩问:“为什么非要杀你呢?会是谁派来的?”
  靳樨摇头,直接说:“太子吧。”
  他说得这样明确,漆汩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半晌,蹦出一句:“你们有仇?”
  “不知道。”靳樨说,“抱歉,连累你了。”
  远远地,树林间亮起几盏微弱的灯火,雨几乎已经完全停了。
  靳樨说:“是府里的人。”
  侯府的人围着几辆完好的马车扎营,以油布遮雨。
  两人刚靠近便被警惕的府兵望见,于是众人都抬起头来,眼神里露出欣喜:“大君子!”
  靳樨点点头,转身去把漆汩扶下马。
  臧初眼神微微一动,公鉏白紧张地围上来:“没受伤吧!”
  漆汩摇头,问:“你们呢?”
  空气中有股新鲜的血腥气,臧初以眼神示意旁侧,漆汩这才发现葛霄正紧紧皱着眉头帮李淼包扎手掌。
  “怎么了?”漆汩无声地以口型询问。
  “右手手指被砍掉了。”公鉏白答。
  李淼的右手上全是血,手掌光秃秃的,指头全没了,血还没有完全止住,衣袖边缘绞了一段,被血染成深色。
  李淼疼得满头虚汗,脸白得跟冬雪有的一比。
  葛霄兀自收拾包扎的东西,答道:“我喂他吃了止痛的药,要是多来几次我可再没有很多这样的好药。”
  李淼嘴唇颤抖,却笑了一下:“多谢大人。”
  靳樨接过一旁递过来的干巾,分给漆汩一块。
  “幸好,玉没丢。”李淼笑,“没有耽误陛下。”
  葛霄嘴角抽搐,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漆汩觉得他大概想对李淼说:你有必要吗?
  靳樨转头对葛霄道:“刀上有毒。”
  葛霄道:“我看出来了,李淼是因为那刺客武器断了中途换了一把,所以没中毒,运气不错,不然救都救不回来。”
  靳樨又问:“其他人呢?”
  “死了十多个,马没了大半,还有些中毒的人,吃了葛大人的药丸,目前看着还行。”臧初语气沉重,问靳樨,“你那边有几个?都杀了么?”
  “嗯。”靳樨答,“七个。”
  “没留活口,唉。”公鉏白说,气愤之色尽显于脸上,狠狠地锤向树干,愣是砸下好些树枝和叶子。
  “大君子那边七个,葛大人和李大人那边三个,我和小白这边五个。”臧初数了数,苦笑道,“真是好大的阵仗,就没人告诉那人,那玉压根儿不在大君子手里吗?下手犯得着如此心狠吗?”
  漆汩还是感觉有点奇怪,发觉臧初不动声色地望了眼入定的葛霄。
  太子动手——葛霄会知道这事儿吗?
  公鉏白问:“那我们现在?”
  “趁天还没黑,赶去绎丹吧,不然多一晚上别再来一批。”臧初说。
  靳樨同意了臧初的提议。
  臧初回头对府兵说:“清点人数,贡品剩多少拿多少,趁天黑之前到绎丹去。”
  “是!”夏山说,他并未被注意到,倒是除了淋了点雨外完好无损。
  众人在夏山的指挥下,花了小半时辰休整好,好歹捡了些上贡的金玉珠宝之类。
  因马不够,大多两人共乘一匹,公鉏白正准备邀漆汩时被臧初拎走了,漆汩抱着猫,靳樨停在他身边,将手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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