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可偏偏,就在落了雪的日子,多日藏起来的思念涌了出来,跟吹进来的寒风一齐将他击了个对穿。
  好可恶的雪啊!
  轻甲凉,边洲冷,他想常晚风了。
  第43章 筹谋
  韩立言在前两封战报送到时,又请了一批冬日作战的装备,赤燕军能得好处,不管是谁带兵张自成都自然高兴。
  当日请当日批,韩立言目光送着所需物资与交战地临界需要支援的文书一起出了城门。
  他立于京城的街道之上,看马车驶过的路被碾出条条黑印,转身朝着太傅府的方向走去。
  自从千秋宴后太傅有一阵子没见到闻昭了,韩立言到的时候见太傅正伏在桌案上抄经书,神情专注。
  他让下人把带来的王府小物件交到老管家手中,便找了个地儿自顾自坐着喝茶,没有打搅。
  太傅写满一纸,终于抬眼。
  韩立言将手中茶杯轻轻搁下,微微欠身恭敬道,“太傅,多日不见!”
  太傅绕过书案,接下管家递来的暖手炉,缓缓说道,“世子入京已有一年半,对京中可还习惯?”
  韩立言静默片刻,神色复杂。
  “世子”这一称呼,在朝中算不上什么好称呼,外姓藩王无召不得入京,他当日入京前是罢了“世子”这一头衔来的。
  太傅看着他的面色,转而说道,“靖策将军在边洲接连发回捷报,假以时日,必然是会有一番作为!”
  韩立言颔首,嘴角微微上扬,笑道,“晚风前路长长又坦荡,太傅对他必然也是信任有加,才愿意把养子交到他手中多有照拂!”
  “养子……”太傅重复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探究,看向韩立言。
  韩立言也似是笑着回看,没有立马接话。
  太傅起身走到门口,留下个背影,在冬日下显得有些萧索。
  半晌,才微微叹了口气问道,“韩大人觉得,我这养子教养得如何?若将军日后有了作为,成了真正的朝中重臣,我这养子能否在将军照拂下被提点一二?”
  “提点一二……”韩立言笑了,“太傅,不打哑谜了,您直说吧!”
  太傅听到“哑谜”二字,便转回身。
  “靖策将军总共发回四封战报,头两封捷报中提到两次长风营,战报是邵元英所拟。第三封交河失守,第四封在守备军相援下夺回交河,而赵邙战死。可后面两封战报却是他亲自拟的!四封战报中,皆是未提及赤燕军!”
  韩立言挥手打发了跟在身边的仆从,动作果断。
  仆从退下时,门外风雪涌进,将屋内四角摆着的火炉吹得羸弱半分。原本炭火正旺的火炉随着屋门关闭,又重新燃起。
  他缓声说道,“晚风做事有轻重,交战地一路从临界地转到交河上下三地相连,赤燕军不是那么容易带,想来是有内情!”
  “那赵邙是如何战死呢?”太傅问道。
  韩立言一顿,并未答话。
  行军调令在张辛手中,调动守备军的实权旁人拿不到。
  太傅却似是不为答案,只继续发问道,“而张自成又为何不让张辛作为行军总领出征?”
  话音落下,太傅突然上前几步。
  韩立言微楞一瞬,答道,“那三百人最多撑不过四五日,赵邙却带着人足足守了七日,他虽死了,虽败尤敬。张辛……哪头都沾不上边儿。”
  “纵是如此,张辛依旧手握军中实权!”太傅缓缓摇头道,思索片刻,继续说道,“张自成手下的赤燕军旧部另有勇将,况且近年来他对贾士杰、贾士月多有培养。他为人疑心甚重,靖策将军往后的路必然不会太顺!”
  韩立言微微倾了些身子,眼神紧紧盯着太傅,问道,“那是后话,太傅,都说了不打哑谜!您究竟是如何想?”
  太傅长叹一口气,目光扫过那一纸经书,浮现的便是闻昭从小到大趴在桌案写画的样子。
  他教导国子监已有月余,在这月余间猛然清醒。
  就像那日送行宴上,他对于闻昭显露的冷漠杀意而讶然,因为他忘了,那是李昭。
  他对李昭寄予希望,又盼闻昭秉性温然。
  是他错了。
  半晌后,太傅终于开口道,“一代人有一代人要做的事,我老了,也该止步于此。既然话说到这,我不妨直言,我那养子身份想必你是知情,他是我对这李唐天下最后的一点念想!”
  韩立言起身说道,“我从王府进京一年有半,为的也是这江山社稷!王府没有野心,也没有私心!”
  “我们……”太傅停顿片刻,呼出一口气后说道,“拔了这根吧!”
  韩立言眉头微撇,我们……
  红红的炭火在炉中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
  “我这一生曾辅佐两代君王,也曾自命不凡,可如今朝中三代更迭,依旧风雨飘摇。”太傅轻抚长须,面露疲态,“国子监如今作为文臣根基,学生却自卑与自负交织,激进且急功。这腐烂根基,不要也罢!”
  张自成在朝中一手遮天,纵使赤燕军有上万人,常晚风依旧要带着破败的长风营打仗。张辛再是不成体统,依旧可以一方号令。
  而日后朝纲如何整顿?
  他又是如何能够狠心将这一团乱麻交予李昭手中!
  “太傅需要我如何做?”韩立言问道。
  太傅闻言怔愣,这话分明在他将闻昭托付给常晚风时,常晚风便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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