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棠妹儿短促地笑了一下,巨大的悲凉感过后,她是如此痛恨自己的聪明,她多希望自己永远不知道。
  “你建立基金会,掏空靳氏,向海外输送大笔资金,你以我的名义做这些,我本来以为是因为你信任我……就像我的过去被人抖出来,你也无条件庇护我一样。”
  “我甘心为你做白手套。”
  光线昏沉,靳斯年无声看她片刻,大约是已经听够了女人家的剖白,逐渐失去耐心,他想要结束这样无意义的对话,囫囵地挥刀下来。
  “现在你知道了,所有的事没有那么复杂,我就是在利用你。”
  棠妹儿:“一直以来都是吗,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到现在,每一天,每一秒,靳生都在利用我吗。”
  这个时候也不忘保持律师的严谨性。
  而靳斯年终于失了一贯的冷淡克制,他狠厉地望住她。“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答案?”
  “你不肯改遗嘱,是为了安放你的良心,现在你在我面前步步紧逼,又为了什么?确认自己跟错了人,给你自己背叛我,找一个自我安慰的理由?”
  “这样你就没有愧疚感了,就可以轻松地扭头就走了,是吗。”
  “如果我想扭头就走,为什么宣读完遗嘱,还要连夜来找你?我不是要给自己的背叛找理由!”
  “我从不为自己找借口,我只想要一点事实,是为了给你辩护,证明我们不止是利用。”
  “你给我辩护?我什么时候站的审判台,轮得到你给我辩护?!”靳斯年走到她面前,黑色而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头顶,伸手掐住她的下巴。
  如他个性,从未热烈过,但冷漠总有精进。
  “当久了棠大状,你大概忘了自己原来是什么样子,连我都敢审判。”
  靳斯年怒极反笑,但那笑容里充满残忍。
  “你想要事实,事实是什么,这个世界上,事实永远比你想象得还丑陋,如果你一定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棠妹儿懵懂看着他。
  那声音仿佛来自北极圈内的永夜,面对面告知她——
  “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到现在,我给你的快乐,是你兼具完美情人和忠诚属下双重身份所获得的奖励。”
  “如果感到痛苦,那就扪心自问一下,是不是你自己又做了什么非分之想,搞错了‘利用’的本质。”
  靳斯年手腕一顿,松开。
  棠妹儿保持着仰头的姿势,身体轻晃了一下,“不是的。”
  那么多动人的快乐和真切的痛苦,怎么可能只发自“利用”。
  靳斯年:“我对你,你对我,无一例外都是利用,我利用你可以坦荡的说出来,棠妹儿,你利用我爬得这么高,为什么要一再地否认呢。”
  “是因为靳佑之那边开出了更高的价格,你要投靠过去,又怕暴露自己趋利避害的本性,所以,才要找那么多借口么。”
  棠妹儿微微后退半步,人已被撕裂,泪水再不受控制。“我在靳生的眼里就是这样的人么?”
  靳斯年重回理智:“我没有指责你,利用与被利用本来就是这样的,利合则聚,利散而散——”
  “你不要再说!”棠妹儿声嘶力竭喝止他。“我们之间不是利用!是爱!”
  最黑暗黎明里,那清薄的澄黄色灯光落在靳斯年脸上,平添一分怔然。
  他看着她。
  棠妹儿眼底是破碎的光,一字一顿,“我们之间是扶持、是保护、是爱。靳斯年,你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
  第65章 都姓靳既是旧君枕边人,又是新王肱骨……
  黎明破晓。
  第一缕金色的光,终于冲出地平线,昭明园的日出,美丽澄净。
  果然应验了那句,人类才是邪恶之源,看,没有活人的地方,多宁静。
  靳佑之在灵堂里坐了一夜,疲惫但没有困意,这样的夜晚,大概很多人都睡不着,不止他。
  靳佑之站起身,活动了一下。
  目光所及处,白烛几乎燃尽,淡而暖的烛火摇曳着。
  与灵位作伴,也不算寂寞。
  靳佑之隔着生死,对靳宗建说,“我早就说了,棠妹儿不会乱改遗嘱,您看见了吧,她没让您失望。”
  灵堂空荡,没有一丝回应。
  两个月前。
  老爷子摔断腿的那晚,他们祖孙曾经有过对话,靳宗建问过靳佑之,棠妹儿是不是真的信得过。
  靳宗建:“立遗嘱是大事,律师必须是我们的人才能放心委托。”
  “什么叫靠得住?”靳佑之信手就能举例,“蔡国千,您用了几十年的风水师,靠得住吗,还有您的律师幕僚,有一个算一个,确定没有被大哥渗透?”
  靳宗建不反驳:考察人心,本来就是最难的事,而且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靳佑之:“就像她信我一样,李敏琪的死,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凶手,脱了罪,人家也说是我买通法官,连爷爷您不是也骂我混账么。”
  “只有棠妹儿信我,从一开始,她就信我,所以我也信她。”
  靳宗建:“我们祖孙始终是骨肉,利益分割不开,我不信你,但最终还会偏向你;可棠妹儿呢,她和你的利益不在一块儿,她在那个案子里信你,转头分割遗产的时候,她不帮靳斯年,会向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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