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棠妹儿签好名,扫了一眼——靳斯年甚至不在访客名单里。
  终于开车进入医院内部,车子泊好位,早已等候的俞秘书撑伞过来接她上楼。
  一尘不染的走廊,冷白的灯光,全程不交流的沉默,让人感受到一阵肃穆,棠妹儿忽然很感激脚下这双平底鞋,不用掀起任何声浪。
  保镖重重把守的病房门口,俞秘书推开门,“棠大状请进,佑少在里面。”
  棠妹儿深吸一口气,迈步进去,不同于外面刺鼻的消毒水味,套间里布置得很居家,地毯、花瓶,大客厅的正中央还有一架三角钢琴,漆黑光洁,在这个夜晚泛着森冷的光。
  彼时,靳佑之站在钢琴边抽烟,烟雾飘渺中,他回头撇了一眼棠妹儿,“爷爷刚睡下,你在这等一会儿吧。”
  棠妹儿:“靳老怎么样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爷爷一直不喜欢别人贴身照顾,所以夜晚之后,他的护工就离开房间了,今天起夜,他一个人不小心摔倒,佣人通知我,正好我在家,就把爷爷送过来。”
  “伤势严重吗?”
  “脚腕骨折,医生说可能要坐一阵轮椅了。”靳佑之一顿。“但老爷子仍旧不放心,所以一进急诊室,他就让秘书通知你了。”
  棠妹儿明白,摔倒本身不算什么,但对老人家而言,可大可小。
  如果不是有今晚这场意外,遗嘱的事,靳宗建应该还要再拖一拖,不会这么快找她,可惜时间不等人,再强悍的王者,也要向死亡低头。
  棠妹儿坐下来,一时没说话。
  黎明时分,室内再明亮的灯火,也在渐渐暗淡,窗户留一道缝,靳佑之抽完烟,坐到另一张单人沙发上。
  两人面面相对,眼中空乏。
  靳佑之没问棠妹儿从哪里来,棠妹儿也没提“遗嘱”两个字,房间里仿佛抽了真空,纵使有千言万语,却谁也听不见谁。
  沙发柔软,棠妹儿靠在其中,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睡没睡着,是一串脚步声,叫她猛地清醒。
  她猛地坐直,身上的黑色皮衣滑到脚边。
  此刻天已经亮了,暗金色的霞光,充斥房间。
  逆光中,靳佑之仍然坐在对面,说:“是医生来查房,不用着急,老爷子还没找你。”
  棠妹儿“嗯”了一声,稍微松口气。
  她捡起衣服,起身送到靳佑之手边,“这是你的衣服吧,谢谢……我睡了多久?”
  “一个多小时。”
  这时棠妹儿才注意到,靳佑之面前的烟缸里堆了一小撮烟头。
  熬过夜的人,眼圈发红,烟嗓低沉,靳佑之看起来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所以,刚刚他就这么坐着,看自己睡觉看了一个小时?
  这个认知,让棠妹儿有些不自在。
  稍顿片刻,棠妹儿转而问,“靳老醒了吗?”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动静,靳佑之起身,棠妹儿跟着过去。
  “阿延呢……阿延。”老爷子刚醒就在找人。
  棠妹儿环视一圈,不知道阿延是谁,下一秒,靳佑之弯身过去,握住老爷子的手,“我在呢,爷爷。”
  旁边护士把床升起,老爷子坐起来,神思跟着清楚,“阿延啊……你在这。”
  靳佑之:“我一直都在。”
  就连医生也会审时度势,他语气乐观,安慰众人,“靳老的伤势不严重。只要多休息,补充营养,静卧几个月就能痊愈了,佑少不用太担心。”
  靳佑之:“您听见医生的话了吧,多休息,很快就能走路了。”
  老爷子终于安定下来。
  众人简单交流病情,等医护人员离开,棠妹儿终于被想起来,靳宗建叫她到床边坐,靳佑之起身让出位置。
  靳宗建:“叫你过来,你已经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吧?”
  棠妹儿点头。
  靳宗建一笑,眼神有历尽沧桑后的疲惫,“没什么不能说出口的,我四十几岁就开始立遗属,不用避讳那两个字……”
  靳宗建让靳佑之出去叫秘书,过了一会儿,秘书进来,手里拿了一个牛皮纸袋。
  靳宗建:“这里是之前几个版本的遗嘱,你拿回去好看看,然后再拟一个新版过来,要快……签字当天,我会请几位绅士名流过来做见证,在我过世之后,你是遗嘱执行人,他们就是监督人。”
  “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棠妹儿点头,“那您在这一版遗嘱里,准备怎么分配资产呢?”
  终于来到关键时刻。
  靳宗建看了靳佑之一眼,靳佑之会意,带着俞秘书转身出去,同时将房门关好。
  棠妹儿拿出本和笔,“您说。”
  ——
  一场雨后,秋夜寒重。
  隔了一道玻璃,室内室外完全是两个温度,棠妹儿大汗淋漓,被靳斯年烫到战|栗,她抓紧书桌一角,因为不耐受,她整个人几乎趴在桌子上,而脸正好贴在刚起草的遗嘱上。
  白纸上的黑字,在眼前剧烈跳动。
  分不清是眼泪还是口水,弄湿了纸页,洇出一圈小小深色痕迹。
  靳斯年今晚有些暴虐,进来的时候,不给人防备,一纵到底后,更狠,棠妹儿五分钟内高|潮两次,百般求饶,靳斯年终于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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