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在场的人见我莫名发怒,都抿着唇闭口不言。皱起眼皮,上个月我和母亲都吃素,送这么多家禽干什么。
  母亲缓缓打圆场:“节省些总没错,如今外头不太平,都是用钱的地方。你们按皇后的意思拟张单子出来,每月要花多少,咱们心里有个数。小冰,比起我年轻时候遇到的,他们已做得很好。从不报额外开销,伺候人又尽心。”
  瞧妇人们委委屈屈站着。张嫂格外委屈,她对我够尽心的。冬令炖红参,到了夏令又煮绿豆薏米,弯着腰一粒粒捯饬干净。照御医的方子,每日为母亲炖药膳。我怎好苛责人家。
  绣坊的孙姑姑见我心情不好,偷偷将账册藏进袖子。
  莫名觉得好笑,就问:“库房里是不是有些现成的衣裳鞋袜?”
  她连忙点头:“不过都是旧的,从前宫人穿过,后来没带走。娘娘要来做什么?”
  我便叫她收拾出来,男女分开,洗晒干净,送到大都府去。
  孙姑姑立即说:“大都府是要分送给各地善堂?从前嘉宁皇后在时,也领着绣坊一起干过。只是僧多粥少,给了一拨人,另一拨人也来要。宫里只有几个女人,先要应付主上,多余的时间才能做这些。所以后来才有戎衣会,城里的夫人娘子聚在一起,时常做些针线送去善堂。”
  “哦,那是各家贴补针线衣料的钱么?”
  芽芽插嘴:“从前都是镇国公府办得的聚会。打仗那几年,姥姥吩咐各家攒点碎衣料,穿不完的不要扔。渐渐成规矩了。她老人家一呼百应的,哪处赶着要衣裳鞋袜,她就带人亲自做。”
  今时不同往日。我哪有姑奶奶的威望。京都的那些贵妇们,成天谈论敷香粉养鲜花,与我话不投机,我也懒得与人热络。如今怎么开口,命令人家聚在一起做几件破衣裳。
  叹口气,幸好宫里的人有所敬畏。我吩咐绣坊将东西整理出来,直接交给羽林卫王督领,并且再三叮咛,不要声张这件事。
  鉴于刚才发过火,她们很快领命退走。伺候完母亲午歇,自己慢慢走出来。还未到黄昏,地上热浪盘绕。往中殿的方向去,刚走出内廷,阿松站在直铺的碎石路上。
  “娘娘怎么叫王琮来替代我?那帮人野得很,不狠狠教训不会听话的。”他怒气冲冲。
  我耐心解释:“这事出来后,恐怕陛下要出去巡防。你去跟着他,这样我放心些。”
  他听听有道理,不啃声了。
  我问了绿营那几人的状况。老沈没救过来,其他几人都受伤躺着。他又告诉我,大都府的存粮不多,只够吃三四日的。倒是柳家武馆很大方。听说完状况,连忙装上几车白米绿菜。他们正过节包粽子呢,又顺带送去许多。
  我笑笑,问韦伯林去哪里了。
  阿松说:“陛下盛怒,把人吓哆嗦了。昨日我听见,要他和李户老一起算人头,大概要将迁徙的人头再算一遍,将什么账册也算一遍。”
  无论算多少遍,大都府和户曹都是不会有错的。
  阿松送我到中殿石阶,刚起步,他又叫住我,十分为难的样子。
  “娘娘,现在天气渐渐热起来,驻扎于城外大营的兄弟们很苦,只能睡帐篷房子,晚上热得要命,还给咬一身脓包。若能跟陛下说说,造一排木头营房就好了。”
  转过身,好奇问道:“你一直跟着他,怎么不说呢。”
  他没有王琮能说会道,只好解释:“我不敢。之前听陛下提起,说羽林卫开销太大,我更不敢提了。”
  “那同王将军说吧,他从邺城起跟着陛下,许多人又是从那里带过来的。”
  阿松露出奇怪的笑意:“娘娘,邺城跟来的,基本都安排在绿营。他们守宫城的,吃住都在宫里,逢年过节还能领赏,恐怕体会不到这份幸苦。”
  我笑道:“你不和他们一伙么?”
  他说:“我从前跟乔将军的,乔将军治军一视同仁,吃的用的不会让人受委屈,这样大伙才一条心。”
  很有道理,可我没当面称赞他。他的隐意,是指单立对待羽林卫分了亲疏。
  “娘娘,刚才议论给老沈办后事,丧葬要三百两,抬回乡要五百两。王将军说过,羽林卫每年花销是定额,一分不能多支。如此一来,大营那边更苦了。丧事是要办得体面,只是也该匀着点用。”
  他是憋了许多才找我倾诉的。什么都要钱。老沈为救我而死,这份钱叫陛下出吧。止住他冲动的话头,我已经明白了。推开两道宫门,单立坐在鎏金长椅里,歪着眉毛查看高高堆起的账册。他在万家庄起兵那刻,恐怕想不到会有今天。
  第84章 鹣鲽情深(八) 没想到前桥阁异口同声……
  没想到前桥阁异口同声要处死那个男人。听完陈述, 男人名叫大石,家里几个兄弟死了,只剩他一人。当时我已消减了怒气, 人押在大都府也碍事, 不如放回原籍去。哪知韦伯林一心要杀他。他说此人对君王有所怨恨, 一定要杀。不仅如此, 工曹也紧跟附和。他们查到此人从河工逃出来, 沿路杀掉好几个官兵,所以死不足惜。
  可我关心的不是这个。拆稻田按照每亩发放补恤金,征河工便按人头发工钱,那是郑未蔷事前规划好的。事情转到工曹,他们有没有按规矩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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