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字字句句,震耳欲聋,无一不化作利刃,刺向他的心脏。
他感受到每一缕从脸颊吹过的风,带着责问,他好像听见师父的呓语,遥远的像是来自云间。
他双目发直,几乎失了神志,仅凭本能躲闪少年的挥砍,虽然没有被刺到要害,却添了好些伤痕,一时鲜血滴滴答答,黏黏糊糊顺着肌理淌了下来。
“傅鸣玉。”少年恶狠狠瞪着他,“你怎么还不去死。”
剑尖几乎化作一道浅色光痕,直直刺向傅潭说眉心。那道光那么眩目,傅潭说几乎睁不开眼。
他好像躲不过去了,身子这么重,重的好像要跌入无底深渊。
我该死吗。
傅潭说闭上眼睛,亮晶晶的水滴自眼角滑落。
我天生如此,我有什么错。
“铮-----”
兵器撞在一起,白色的剑气四泄,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
一道雪白的光蓦然出现,挡在傅潭说身前,替他拦下那直冲眉心的致命一击。
洛与书及时现身,眉眼间是肉眼可见的焦灼:“傅鸣玉,你傻了吗,你为什么不躲!”
他甫一赶来,远远就看到傅潭说在挨打,也不知这孩子是不是魇住了,根本不知道躲。
洛与书急火攻心,操剑替他挡下一击,剑气将人击退数十米。
他再看傅潭说,双目失神,显然已经掉进了这男人的陷阱。他手腕翻转,凝霜剑在空中挽起一个漂亮的剑花,直冲黑袍面具男。
他薄唇轻启,吐出冰冷的话语:“你找死。”
熟悉的声音,傅潭说浑浑噩噩抬眼,那道熟悉的浅蓝色影子映入眼帘,高大伟岸。看不到他的面容,却看得见他浑身笼罩的剑意,充斥着杀气。
是……洛与书啊。
面具男一怔,目光却是越过洛与书,投向了他身后的傅潭说。
傅潭说方才手脚发软,几欲瘫倒在地上,现在却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我行不行,从不要别人评判。”
他突然开口,洛与书一怔,持剑备战,但仍分神侧目看向他。
漆黑而涣散的瞳仁重新汇聚出了光,神志已经恢复清明。他抬手,那把绝世青龙神剑便出现在了掌心,浑身笼罩金芒,金色的光波犹如水波纹一般四下荡开,让人震颤。
“是生是死,也不要别人来胡说。”
他倏地举剑,锋利的刃便立在他的眼前,映衬着他的眸光,明亮而坚定。
他看向黑袍面具男,仿佛在看向幻术里的少年傅鸣玉,看向那个脆弱的自己。
他手中的剑,才是真正的青龙剑。他站在这里,才是真正的傅鸣玉。
剑刃前缠绕着丝丝缕缕看不见的心结,被他一剑尽数斩断。
他提剑,以迅雷之速,破空之势,猛地刺向洛与书身前的黑袍男人。
洛与书居然在这一刻,看到了他身上某种,不一样的光。
洛与书侧身让开,不再碍事,将空位留给傅潭说。傅潭说挥剑,招招式式,直取男人命脉。
攻势太猛,男人手忙脚乱抵挡,狼狈着后退。方才还被他迷惑地半死不活的人,突然之间便迸发出如此巨大的能力,实在是令人措手不及。
何况他身为幻术师,以迷惑人心趁机取胜,并不擅长贴身近战,很快落了下风。
直到被一剑捅穿腹腔,浓稠的鲜血喷涌而出,他瞪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个他方才还瞧不起的软脚虾,还能感受到来自傅潭说身上澎湃而热烈的力量。
傅潭说眸子亮如星辰,灼热而滚烫,他盯着口吐鲜血的黑袍幻术师,扯起了嘴角,露出一个笑。
我天生如此,我有什么错。
第44章
“死不了。”
男人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上, 染红身下一片。
傅潭说漫不经心擦着剑,不知是斩断了那缠绕在剑上心结,还是刚杀了人的缘故, 傅潭说只觉得血液之下,暗潮汹涌, 好像有什么挣脱束缚,破壳而出, 身心居然都松快了不少。
他方一抬眼,便撞进洛与书的眸子,洛与书正看着他, 那双沉潭一般波澜不惊的眸子, 蓦然就多了好些东西, 复杂而深沉地闪烁着。
白皙面容上溅上的血, 因为动作而松散的发髻,和鬓边飞扬的几缕发丝,还有那星亮的眸, 风发的意气。
傅潭说好像在他眼里, 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
傅潭说竟不敢细看, 匆匆收回了视线,方才还张扬嚣张的气场,蓦然就安静了下去。
“洛与书,你来审他,我去支援双双。”
傅潭说提剑欲往后园方向走, 方才全神贯注不曾注意, 现在一动,衣料黏着伤口,牵扯地疼痛。
他疼的眉间缩在一起, 一时没有动弹。
他不动,不是因为疼的动不了,而是因为他在刹那间,脑海里突然迸出来的念头。
如果是洛与书,他必然是手起刀落,雪白衣衫,不沾染半滴红点。
绝不会这般狼狈。
洛与书皱眉,上前一步:“你的伤……”
“不碍事,皮肉伤,回来再说。”
闻人戮休那声惨叫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傅潭说担心他出事,往嘴里胡乱塞了一把丹药,飞速赶往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