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在高位待了太久,一向发号施令,又怎会在意那些臣民办事的时候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是否厌恨他的决定。
  向来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怎么都不会相信,他随手就可以决定生死的蝼蚁能从他的手心翻出一片天来,又何必在这些说辞上斤斤计较。
  果然,正如沈蔺想的一样,谢裕并没有在意,而是摆摆手让青衣退下。
  青衣关上了门,一阵沉默,屋中又只剩下谢沈二人,安静地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
  “过来,让我抱一会。”谢裕率先打破沉默。
  这一次,他没有用“本王”,而是说的“我”。
  沈蔺不知道他又存了什么心思,步伐移动地缓慢,谢裕等着不耐烦,眉心一跳,直接将他拉了过来。
  这本是一个有些暧昧的姿势——沈蔺坐在谢裕的腿上,谢裕从背后环保着他,鼻尖蹭着沈蔺的脖颈,时不时还会嗅到两根头发。
  可奇怪的是,今天的谢裕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并没有其他逾规的举动。只是有些暴躁地收紧手心,沈蔺微微吃痛,二人就贴得更紧。
  沈蔺从来没有见过除夕夜的谢裕,准确地来说是这样的谢裕。
  沉默,寡言,安安静静的,不作妖。
  在他的印象中,谢裕一贯是顽劣的,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平日里就以折腾沈蔺为乐。
  沈蔺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是因为除夕?
  在除夕这一天到底发生过什么?
  跟在谢裕身边四年,这还是他第一次与谢裕在除夕的晚上见面。
  沈蔺一张嘴,平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最擅长与人虚与委蛇,今日却不知怎的,他的话卡在喉咙里,搜肠刮肚了半天,却也找不到一个字。
  他本可以装模作样地哄谢裕几句,将他打发走便是了,最坏也不过是被压在床上折腾一番。
  可他几度张了张嘴,大概是被谢裕这沉闷的情绪所感染,竟也说不出话来。
  他正思量着说些什么打破尴尬,方才还安安分分的谢裕却是突然不安分了,突然抓住他的手凑到鼻尖一闻。
  “什么味道,这么难闻?”谢裕皱着眉,满脸不高兴。
  沈蔺:“……”
  他就多余担心谢裕的精神状态。
  这么一个顽劣的人会突然变得忧郁?他还真是天真!
  “呃……”沈蔺一时语塞,“大概是不知道在哪沾了香料,被染了气味。”
  “擦了。”
  谢裕不是很高兴地说,又闻了一遍,“擦了,以后少往身上涂这些难闻的东西。”
  不喜欢你还又闻了一遍?
  沈蔺心中诽谤,到底是拿起方帕开始擦拭手心。
  谢裕看他擦得费劲,眼皮一跳,直接抢过那块帕子开始用力摩擦他的手心。
  那帕子的材质很好,碰到沈蔺皮肤的时候并不觉得粗糙疼痛,反而有些痒痒的。
  沈蔺被这轻微的触觉搞得想笑,最主要是谢裕的神情太过于认真,一丝不苟的,不知道还以为他在做什么正经事。
  于是沈蔺就这么笑出来了,被谢裕捏着双颊仰起头,收获了一个包含威胁警告的眼神。
  沈蔺含糊不清道:“我不笑了。”
  谢裕满意地放开了他,继续低头与香料作斗争。
  沈蔺又噗呲笑出了声。
  谢裕:“……”
  “我最近对你是不是太过放纵,让你助长了一身坏病?”
  沈蔺眨着眼睛,“没有呀。”
  谢裕彻底不说话了。
  好半天,他才把那帕子一扔,又抓住了沈蔺的手送到鼻尖一闻。
  谢裕折腾了半天,那香味并没有怎么变淡,反倒是被他无情抛弃的方帕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气味。
  谢裕:“……”
  得,白折腾这么久。
  今日谢裕的心情绝对算不上好,在宫宴之上他莫名其妙被阿克图挑衅,又因为沈诚嘉的介入痛失沙包。回到王府找沈蔺吃了个闭门羹,好不容易见到了沈蔺,他身上还有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
  他本来应该发作一番,或者抱着玉琢,那只白猫,一遍遍地揉顺它的毛直至它害怕被薅秃自己灵活跳走。
  可他现在究竟是在干什么?用一块帕子擦了半天沈蔺的手心并且还有点乐此不疲?
  认识到这一点的谢裕脸色更臭。
  他突然起身,拍拍沈蔺的屁股。
  “睡觉。”
  说完,直接往床上走去。
  “啊?”
  谢裕可是向来不在他屋里过夜的!
  沈蔺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谢裕,于是他有些委婉地说:“在这里……?”
  谢裕已经坐上了床把被子一掀,语气充满威胁:“这王府之大,还有本王不能过夜的地方?”
  又开始自称“本王”了。
  “可是只有一床被子。”沈蔺快速地说。
  谢裕:“……”
  “青——”
  “今夜话怎么如此之多?”谢裕直接打断了沈蔺,把他扔在床上,刚好陷入被子里。
  “方才不是你说的体察下人,这么晚了喊他做什么?不许喊。”
  沈蔺又眨眨眼:“哦。”
  他怎么莫名觉得今天的谢裕有点可爱?
  一定是幻觉。
  沈蔺剪了蜡烛,谢裕找了个舒服姿势将沈蔺搂在怀中,两人挤在一张有些狭小的床上,同盖一床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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