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来到溪边,空气极好,视野也变得开阔,隋瑛一路抱着林清,林清问他累不累,他却是摇头。他根本不想说,如今的林清也就与着樱花一般,轻若无物。
在树下,隋瑛抱着林清,他们说着小时候的话,谈论着稼轩的词,林清说他挂念椿儿,想在江南给他盘个生意,如今他已是无机会,只求隋瑛对他多有照拂。他又说起萧慎,说自己今生最对不起的第一个是隋瑛,第二个便是萧慎。
“这些年,我只会带着他往前走,却忘了他亦是有感情的人…… 哥哥,不要恨他啊……”
“怎么会呢,他是你我选中的人,我会守护好他,守护好你所在意的一切。”
“那我就放心了,真是的,这么好的天气和景色,我怎么这么困呢……”
话音未落,林清就闭上了眼睛。
好一会儿隋瑛都不敢动,他颤抖地抬起手指,放在林清鼻息下探了探,在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时才松了一口气。
抬头,樱花、蝴蝶都如此生机盎然,万物在此时节争相生长,竟没有一分可以分给他的晚儿。
他只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换。
低头,借着一缕阳光,隋瑛细细端详着他。
只是看着眼泪就止不住地掉,隋瑛怕惊动了林清,又连忙转过脸,看向一边了。
不知过了多久,起了风,隋瑛怕他着凉,便抱着他回去。隋瑛将林清小心翼翼放在了榻上,盖好了棉被,又为他点了一支安神的香。这时,小二送来了九霄环佩,又端来了琴架,在隋瑛的指示下轻轻地放在了靠窗的位置。
隋瑛揭开棉布,这古琴就如同当时林清送他那般一样温润古朴。
这些年,走到哪里他都好生带着。
坐下身,隋瑛又自顾自地喝起酒来。天光明亮,暖风和煦,溪水潺潺,花落无声。晚儿就睡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呼吸清浅,隋瑛露出一抹微笑,他摁住了胸口,对自己说,别痛,记得这一天就好。
别痛。
不知过了多久,从屏风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
隋瑛连忙放了酒杯,起身去看。
“瞧我,怎么真睡了……”林清的声音嘶哑,隋瑛连忙断了茶水给他润嗓,“如此好的天光……”
隋瑛挤出笑容,说:“方才不是说,在这天光下睡觉,连梦都是甜的吗?”
他扶起林清,叫他躺在怀里:“可是有做什么梦?”
林清无力扬了扬嘴角,说:“梦?在你身边,不做梦。”
隋瑛笑了,问:“去坐着?”
“好,还没看够花儿呢。”
隋瑛扶他下床,林清却已几乎不能站稳,隋瑛只好又把他抱起来。绕过屏风,林清看到了窗前的九霄环佩,露出浅笑。
“我想听……梦松逐鹤……”
“好。”
隋瑛将林清放在蒲团上,林清软软地坐着,好一会儿才扶着茶几坐稳。他的双唇早已无任何血色,眼眶深陷,好似知道自己样貌不好看似的,他使劲咬着嘴唇,妄图给自己咬出几分血色来。
只是一和隋瑛对上目光,林清便又露出宽慰的笑容,他笑得温柔、恬静,却叫隋瑛鼻头发酸。
指尖落在琴弦上,隋瑛想,他这一生许是只会谱这一首曲子了。
曲调悠远而欢快,却在下一刻沉静而悲伤,似思念,若挽留。这是一首只写给一人、只演奏给一人的曲子,这是一首属于他们的曲子。
他们是旁人眼中老死不相往来的政敌,亦是彼此心中一生未曾更改的恋人。
一阵春风袭来,指尖在瞬间凝听,摁在琴弦上。在余音中隋瑛抬头,对上林清不舍的目光。
“哥哥。”
“嗯?”
“以后若是想晚儿了,就弹一弹这首曲子罢,我会求那天老爷,留我一魄,在你弦上。”
隋瑛颤抖嘴唇,垂首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常服。
他不堪有任何回答。
林清却是朝他伸出手,说:“抱一抱我。”
隋瑛过去抱他,林清卸力,软在他的怀里。
花枝在风里摇晃,成千上万的花瓣飘落,犹若一场雨。
林清嘴角含笑,看着眼前这生机勃勃的一切。他觉得很幸福,他觉得一切都够了。
只是身后人的心跳,极力隐忍的颤抖,让他的幸福中有一丝难过。
“当真,当真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么?”这是第一次,隋瑛直面自己的怯懦。他想后退,他想屈服。
“不能,也不会回头了。”林清注视前方,依旧微笑,音色笃定。
“我要把我该还的,都还了。该带走的,都带走。”
“哥哥,这一次回京,你我……不要再见了。”
“不——”隋瑛痛苦地拒绝。
“你我幽会多次,已是犯了极险。如今事情将成,不可再有任何闪失。”
“晚儿……”
“哥哥,就当为我,最后一回。”
林清抬头,在隋瑛唇上轻轻一吻,“最后一回。”
第178章 第一百七十七章 原来,是他从来没有看……
齐桓找到林清的时候已是正午, 天朗气清,春意阑珊,是个好天气。
可林清依旧在榻上, 没能下床。
下人们都说今日林清的状况不佳,昨夜咳嗽了半宿,今早又吐血了, 半晌没能说话。劳烦齐大人下次再来,可齐桓只是定了定神,问:“他没喝昆仑道人的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