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可是物是人非。
  庆元帝再度叹息一声,道:“太子有错,也是年轻气盛,才被人撺掇,迷了心窍。最重要的是,他身边之人,良莠不齐,张云深作为他老师,也未曾给他提点提点,什么人该用,什么人不该用……呵呵,郦依,平庸之才,无能之辈,还真以为是靠自己登上这个位置的!”
  冷笑一声,庆元帝说:“是张云深不会识人,是郦依的错,更是张云深的错。借着太子的荫蔽,几个老狐狸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了?趁此机会,就把郦依这人给除了,免得日后再鼓动些什么恶事来!”
  倪允斟听着,没做声。庆元帝只当他不在,转身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姚然。
  “这样也能给林见善和隋在山一个交代罢,这两人,是要把朕架在火上烤!”
  姚然恭敬道:“陛下体恤臣下,是陛下心善,想必那两位大人会体谅君父的难处的。”
  “至于程陨霜,朕也算是帮了他的忙,他是个明事的。倪允斟,你说呢?”
  “卑职人微言轻,哪里能在陛下面前妄言,陛下做定夺,卑臣去做就是!”倪允斟铿锵回答。
  “好!今晚你就去拿了郦依,下到诏狱里。就用这份供词!”
  一张写有郦径遥大名的供词被扔到倪允斟面前,倪允斟收起叠好,声音洪亮道:“卑职明白!”
  起身,倪允斟走出玉峦殿,月明中天,他直奔北镇抚司而去。
  偌大的玉峦殿内,又只剩下庆元帝和姚然两人,有些事情庆元帝何尝不明白其中原委,可是他是皇帝,也是一位父亲。
  萧慎是他偶然玩乐所得之子,连其生母都忘了模样,而太子箫裕,却是随他一同从生死里走出来的嫡长子,其母系在朝内根系深厚,也为庆元帝继位贡献不少力量。其中重量,不可相较。
  只是太子这些年,愈发掌控不了脾气和心性,原以为用萧慎这块磨刀石能让他有些许长进,可常年众星捧月、权力浸淫,已让他迷失了方向,变得愚鲁昏聩。不晓得自我长进,反倒戕害胞弟,狠毒异常。
  只是究其根源,还是在于自己。
  见庆元帝心事重重,姚然抱着披风走来,低声道:“主子,天凉,还是早些歇息罢。”
  庆元帝无声点了点头,转身问道:“郦依被拿了,江南那事,还得有人招呼着。张邈如今肩上担子太重,还是得给他弄个帮手。郦依虽蠢,却是个胆大狠心的,冯延年此人胆小怕事,不堪重用。明日叫张邈来一趟,提拔个人上来,接了这工部堂官之位。此外,岐王身边那些人,怕是有些刚愎自用了,还真以为自己能成什么大事。那个林见善,往日里闷声不响,如今左右逢源,上下其手,拉了隋在山不说,还借此人讨了程陨霜的好,是只想打击张邈,还是真想把太子也弄倒?哼,朕给他些好处,可不是叫他冲朕来的!”
  庆元帝面带嘲讽,“一个小小的药商之子,不自量力,这兵部尚书一位,朕能让杜尚宣做不下去,也能让他做不下去!”
  姚然心领神会,思索片刻,小心翼翼地道:“只是岐王年轻,也是一心为了朝廷和君父,陛下还是……”
  “朕自然不会迁怒于他,无论如何,他是朕的儿子。”提起岐王,庆元帝神色柔和下来。
  姚然心知皇帝对这幼子有愧,幼年时过继到数位妃嫔手下养着,辗转数处,将将十五六岁便叫他出了宫做王爷。他是天子一时冲动下的产物,是皇帝亏损的颜面。能在皇宫里安生长大,也算是圣上垂怜。
  是夜,郦府一片喧乱,叫喊声不绝于耳。
  惶惶不可终日一月有余,郦径遥终是等到了这一天。被压至诏狱时,他昂首凝望皇宫方向,目光揉杂仇恨与不甘,最终落得飘渺与无奈。
  他凄切地笑出声,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而不远处的张府,张邈负手伫立于窗前,望向天边皎洁明月,凝眉不语。
  “他是自作孽,不可活。”身后,一名青山似的年轻人说道。
  张邈惨淡地笑了笑,没有回头,亦没有回答。
  年轻人踱步出门,立于庭院当中,亭亭清绝,犹若鹤鹭。昂首看向明月,嘴角露出嘲讽笑容。
  “不过是借了他人之光而已,还真以为是自己的能耐。”
  言罢,他走进环廊下,隐于黑暗当中。
  第57章 第五十六章 咬死你……
  林清狠狠地将手中茶盏扔到地上。
  鲜少动怒的他, 挥袖起身,紧抓桌案边缘,整个身子都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主子, 别气坏了身体,也算是……也算是有个结果……”王朗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林清,只见一抹阴鸷从林清眼角掠过。
  “结果?他郦径遥算什么?张邈养的一条狗罢了!”
  林清不屑地笑, 眸如利刃,淬有致命的毒。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接着便在屋内踱步起来。
  两桩案子,不惜动用北镇抚司, 足以致任何人于死地的事,在圣上那边就轻飘飘地过去了,除却推出来一个郦径遥作挡箭牌,太子是毫发无伤, 听说圣上还招了张邈去议事,意思就是说,他张首辅也是悍不可摧?
  不, 他偏不信这个邪。
  “主子,郦大人好歹也是工部堂官, 这回在人员的任用上,咱们还可以下点力气。”
  “也罢。”林清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 说:“给我安排一辆轿子, 我去隋府。”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