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花知有些怅然。
是死掉的神明啊。
明明不是她的神主。
一滴,两滴。
水珠砸到木板上,掉进两块木板的间隙,落到干硬的土壤上,巴掌大的土壤变成深黑色,一丝绿意悄悄探出头。
缎带像是感应到了她的难过,安慰地蹭了蹭花知的脸颊。
花知垂下头,哭得更厉害了,怎么也停不下来。
缎带着急地在绕着花知转了几圈。
黑色小珠上的线条闪了一道橙红色的光,转瞬又黯淡下来。
缎带献宝一般把尾端递到花知眼前。
——看看!看看!还没死透呢!
黑珠很给面子地又闪了两下,不一会儿,像是用尽了能量,肉眼可见地昏暗了几分。
红色缎带轻轻地贴了贴花知的眼睛,消散在空中。
——别哭了嗷!
花知听到它说。
*
下山的时候,太阳高高挂着,暖暖的阳光一直洒在花知身上,像是跟随保护。
神思不属的花知磕磕绊绊地走,却一下都没有被绊倒。
草木有灵,这片土地承认了她。
在神社的领域内,花知不可能遇到危险,附属神社的生灵会为她提供一切便利。
“啧……”不爽的咂舌声。
“喂,你的名字!”
小姑娘鼻头红红,眼眶红红,抬眸看去。
“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的穿着也跟在港口mafia的时候不一样。
他穿着灰色的卫衣,兜帽盖住艳丽的赭色头发,双手插兜,特别低调。
“你的名字。”
他湛蓝色的眼眸里沉沉的,像是酝酿着风暴的大海,波涛汹涌。
“花知,我叫花知。”
花知语调里含着鼻音,含含糊糊的,似乎咬不准自己的名字。
但中原中也听清楚了。
“你……”
他想告诫花知不要再踏进这种地方,看到小姑娘的脸,又突然说不出口了。
他直觉她会哭。
话音一转,舌头不受控制:“你哭过了?”
花知诚实地点头,她不觉得哭是什么丢人的事。
女孩子的眼泪是最锋利的武器。
她的前前老板是这么教她的。
——“不要觉得你的哭泣是很羞耻的事。”
前前老板握着她的手,教她如何把刀刺进敌人的心口。
“哦,哦……这样……”
中原中也难得尴尬,这个时候,他是不是该递张纸巾啊?
他没这个经验啊!
他今天是没有出门打算的。
只是在开酒的时候,心口一烫,有什么力量涌进身体里来,荒霸吐有些异动。
不是往坏的方向,而是向好的转变。
不太合理。
他顺着直觉找到这里。
看到了花知心不在焉的模样。
本来没打算叫住她的,可是这份力量的源头似乎来自于她。
对上那双温润的琥珀色眼眸。
他终于发现,原来是信仰啊。
来自信徒的信仰。
他突然失去了探究的兴致。
临走前,神明向祂的信徒承诺。
“有事可以找我。”
“任何事都行。”
第4章
老旧的店铺里,木质的桌椅布置很温馨,仿佛只是路过都能闻到浓郁的香甜味道。
饭点已过,从擦得发亮的玻璃窗看进去,店内只坐了两位客人。
“所以说哦,太宰先生他真的超级过分的!”
花知叽叽咕咕地抱怨。
若换个人可能会吐槽,抱怨上司的时候就不要用敬称了吧。
但是坐在花知对面的红发男人面无波澜,只时不时点头以示应和。
“嗷呜”一口塞进一大勺激辣咖喱饭,花知被辣得斯哈斯哈,眼泪汹涌而出。
她哭起来的样子并不脏,如同枝头承雨的花,卷翘的羽睫上坠着露珠,被水浸透的琥珀色眼珠湿漉漉的,像一汪明净的泉。
别样的好看。
红发男人似乎无动于衷,只悄无声息地把冰牛奶放到花知手边。
花知猛灌一杯牛奶,辣得红肿的嘴唇边长出一圈白色胡子。
她缓了一会儿,又抓起勺子“嗷呜”一口。
“呜,真好吃……”她抽抽噎噎的。
织田作之助默默地给她递了两张纸巾。
“织酱,你真好!”花知感动极了。
红发男人平静地接受了这个过于可爱的称呼。
花知的毛衣外套带有两个超大的兜,她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把御守,十分豪迈,“全都给你!”
深蓝色的御守,很简朴,一小部分绣着“斩”,其余的都绣着“佑”,没有多余的花纹,在日光下,深色的绣线流光溢彩。
花知点点绣着“斩”字样的,有些惆怅:“希望你用不上它。”
又提溜起“佑”字御守,红红的眼睛一下变得亮闪闪的。
“这个超适合孩子们!”
织田作之助也没有多问,钢蓝色的眸子里满是郑重:“谢谢。”
结账的时候,花知没有跟他抢,拿着老板赞助的冰袋,有一下没一下地敷着眼睛。
织田作之助在前面带路,他们来到一家小小的花店。
出来时,花知手里抱着一捧白菊,她要去海边的公墓,去看望禅院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