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忽然，他耳尖微动，隐隐的破空声传来，是高速运转中的足球！
  他抬头，那一道美丽至极的弧线，不偏不倚落在他最擅长的射门位置。
  心脏前所未有地剧烈跳动起来，极速奔腾的血液将进球的渴望经由遍布全身的血管传达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阳光下，银白色的头发光华流传，如银狼柔顺的华美皮毛。
  凪诚士郎自球门前开始助跑，他的身姿是那么轻盈，如飞跃悬崖的羚羊，足尖轻探，便如磁石般使足球乖乖吸附在上，从空中落下前，他不含任何情绪的双眼瞥了一眼下方的糸师凛：“归我了。”
  随即他凭借强悍的滞空力，腰部猛然发力，一个漂亮的扭身，将球击向前方。
  衣摆和头发都被气流吹得向上，直到他单膝着陆在草地上，这才乖顺服帖地重新落了下来。
  “真是……碍事。”
  糸师凛周身恐怖的气势不断攀升，甚至短暂地扭曲了空间，一层层碎裂的波纹以他为中心向外扩展。
  “碍事？”凪诚士郎晃晃悠悠地从草地上起身，神色平淡地正面对上糸师凛，“无能的好听说法吗？”
  沸腾的银河在凪眼中坍缩成一座小小的行星，巨大的引力场足以无情地碾碎误入的一切事物。
  沉默对峙片刻，两人不约而同转向中圈，站立的姿势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抢夺下一枚到来的足球。
  *
  因为你回防及时，提前拦下了凪从后场传出的球，下一瞬绘心出现在你右侧，他左脚铲下的力道是那样大，紧贴着你小腿往下断球，布料剧烈摩擦，闪起了微小的电花。
  你忙不叠用右脚内侧轻轻一撞，将球转移至左脚，一个马赛回旋拉开和他的距离，你张扬地笑道：“好凶啊，绘心。”
  “可惜啦，你已经老了。”
  是啊，他已经26岁了，24岁就退役的球员，确实是“老了”。
  他本来只当这是一场放松的游戏，可惜，年幼的老板实在太过恶劣，一点都不懂得尊老。
  那他也没必要爱幼了吧？
  再次追上你，并从侧面毫不留情地将你铲倒的绘心这么想，没有多看一眼你倒在地上的身影，飞出的球被那个留守边路的男孩停下，回传给绘心。
  绘心是冲着球去的，但仍无可避免地撞到了你的脚踝，以至于你起身欲追的瞬间，尖锐的疼痛让你站立不稳，再次倒了回去。
  禁区以外，绘心大脚开出超长距离远射，如一支穿云利箭，正中球门。
  你捂着脚踝抬头，正好撞上他讥讽的目光：“大小姐，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会远射吗？”
  迎着他的目光，你从草地站起身，慢慢试探着活动了下的脚踝，最初的如钢针般尖锐刺痛退去后，只剩下钝钝的痛感一阵阵传来。
  你的视线扫过他微颤的小腿，眼睛愈发亮了起来。
  所有大伤过的人，都惧怕再次受伤，可绘心并不是，他没有这种恐惧。
  真是漂亮的一幕，宛如重伤濒死的兽类殊死一搏。
  你非但没有不忍，反而为自己即将收割这条燃烧着愤怒之火的绚丽生命愉悦不已。
  于是，当你再次持球，绘心逼上的时候，你眼里涌动着的是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
  高速奔跑中连续三次急停变向，绘心重心不稳倒下去的时候，你忽然原谅了黄濑。
  看到对手在自己面前倒下去的样子，真的很有趣啊。
  你兴致盎然地欣赏了一下他想要爬起来回防，却又再次跌坐回去的画面，和你刚刚一般狼狈。
  前后不过几分钟，你便用同样的方式报复了回去。
  你将球传往前场， 45度传中，糸师凛最喜欢的进球路线，再不进……
  回去就给你练习射术练到吐吧^ ^
  *
  另一边，饥肠辘辘的糸师凛终于再次等到了你的投喂。
  无论是角度还是球速，都堪称完美，就像哥哥还在的时候一样。
  海边，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坐在栏杆上晃着腿，嘴里咬着棒冰，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凛，你太依赖直觉了。”
  “有什么关系，哥哥会给我传球的吧？”
  “……那我要是不在了，你怎么办啊？”
  那时候的他理所当然地对哥哥说：“不知道，不过，我大概会找人替代你吧。”
  然后被哥哥轻轻踹了一脚。
  事实证明，哥哥永远是对的，他离开后，再也没人能为他传出那样的球。
  可是……哥哥，那个可以替代你的人出现了。
  糸师凛接下你的球时，这么想到。
  烦人的白毛再次跑了上来，什么啊……只有停球勉强能看的家伙，是想拦住他吗？
  糸师凛讲究一击必中，实用是他的第一要义。
  换句话说，对于直觉派，朴实无华的技巧组合起来就是最强的武器。
  所以他的过人并不华丽，只是最基础的外侧v字拉球，单脚腾挪转移，随心所欲地用足球在草地上画出一个v字，一来一回之间凪诚士郎便被他拉开距离：“滚开。”
  糸师凛没有多看对方一眼，找准空档，左膝微屈蓄力，腰身如狩猎中的虎豹般弓出一个弧度，和脊背连成一道优美却充满力量的弧线，右腿甩下的时候，隐约可闻破空声。他的足弓和足球相接的那一刻，时间似乎就此凝固，但那只是因为过快的、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带来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