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纪云薪年纪比纪昙稍长一点,清瘦的人眼神若是利些,便会显出刀剑剐骨的锋锐,偏偏纪云薪气质太过温良,于是只剩下端正的俊秀。
  纪昙却不这么认为,他左看右看,纪云薪表现在脸上的也就是懦弱的窝囊。
  再加上一个纠缠不休的讨厌鬼。
  “不去,”纪昙甩掉纪云薪的手,厕所都不想上了,“想我?是想我的钱了吧。”
  纪云薪不赞同道:“纪昙,不要这么说,你是妈妈的亲儿子,她想你是母亲对儿子的爱,怎么能说是因为钱呢?”
  纪昙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一点儿没往耳朵里进。
  毕竟帮后妈劝她亲儿子回去,这个继子当得也没谁了。
  纪昙后退两步,果断转移话题,“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聊?”
  厕所,即便空无一人、干净整洁,也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纪云薪这时也才反应过来。
  “纪昙,”纪云薪抱歉地看着纪昙,颇有些祈求的意味,“你上完厕所,咱们出去聊聊,好吗?”
  纪云薪说着,给纪昙让开地方。
  纪昙火大地走到小便器前,天蓝色卫衣撩起,纤韧的腰肢仿若春日新生的摇曳细柳,初雪般薄透的皮肤轻而易举地吸引着人的全部心神。
  纪云薪被那抹惹眼的软釉白刺到,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神情局促。
  纪昙不是被盯着就上不出厕所的人。
  可他确实是不干坏事就不舒服的人。
  坏主意不打弯儿就跃出脑海,简单得就像吃饭喝水那么容易,纪昙非常想践行。
  纪昙彻底上不下去,搭在腰间白色牛仔裤上的双手施施然放下,突然问道:“纪云薪,你来厕所干吗?”
  低着头的纪云薪被冷不丁喊了声,发愣抬头。
  “来厕所能干嘛,”纪昙自己嘟囔着,往旁边挪了步,朝纪云薪轻抬下颌,命令似的,“你先上。”
  是,来厕所能干嘛?
  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来补妆。
  纪昙把纪云薪后路堵死,纪云薪也只能承受纪昙的“好意”。
  纪云薪没纪昙那样的厚脸皮,尤其是旁边有个虎视眈眈盯着上厕所的人,再怎么样也是羞赧难抑。
  何况纪昙的目光不加掩饰,像是纪云薪只要脱了裤子,纪昙就会趾高气昂地品头论足一番,把人凌辱得体无完肤才算结束。
  纪昙真的干得出来。
  于是纪云薪选择隔间的厕所,“纪昙,你等我一会儿。”
  纪昙不似刚才的敷衍,嬉笑着挑眉,“当然。”
  纪云薪心里打鼓,却也抓不住纪昙的漏洞,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以防万一还锁了门。
  纪昙脚步轻快地往外走,随便找了个离厕所较近的餐桌,捡起餐盘旁摆放整齐的刀叉,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露出满意的笑。
  别在门缝里,纪云薪肯定出不来。
  纪昙和纪云薪重组家庭的两个拖油瓶,纪昙是女方那边带来的,纪云薪是男方那边带来的。
  纪昙很讨厌纪云薪这个继兄以及后来母亲生下备受宠爱的小儿子。
  纪云薪则是对两个弟弟都很好。
  然而这样的纪云薪更让纪昙讨厌,他不想配合母亲和继父扮演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纪云薪这个两头撮合的中间人难免遭殃。
  十几年了,纪云薪在纪昙手底下吃得亏不少,竟然还没长教训。
  不过,正好方便纪昙。
  “算你倒霉,”纪昙手指灵巧地将坚实的钢刀别进了进去,尤嫌不够,调整着角度打算用同样坚硬的叉子固定。
  纪云薪小时候受纪昙欺负多,稍微长大点儿,纪昙被纪云薪亲姑姑收养后,两人就没怎么见过面了。
  现在纪昙养母去世,亲生母亲那边想把他重新接回去。
  不用想,能把六岁的亲儿子给二婚丈夫的亲姐姐送养,如今往回要,多半是觊觎亲儿子从养母那里继承的巨额遗产。
  钱,纪昙是不会给出一分的。
  但是让纪昙彻彻底底远离也不现实,主要纪家和周家有门娃娃亲。
  纪昙看中了周家的大儿子,硕博连读,如今在三甲医院当心脏内科的主治医师。
  很规矩的工作,很体面的人。
  纪昙很喜欢。
  不论是纪家还是周家,当初定娃娃亲时,都没定下人。
  这就要靠抢了。
  纪昙受制于人,不可能跟纪家完全切断关系,起码得等他把人抢到手。
  难办。
  “做什么呢?”忙忙碌碌搞小动作的纪昙耳畔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宛若深秋谷涧潺潺的冷溪,带着能够洗涤罪恶的冰凉。
  纪昙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僵硬转头,看清来人过分熟悉的脸,霎时眼圈就红了。
  周赦预判了纪昙的反应,直接打断纪昙施法,“憋回去。”
  纪昙漂亮的浅色的眸子已经氤氲出可怜的水雾,因着周赦不善的语气不高兴地撇撇嘴。
  “给我,”周赦朝纪昙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带着薄茧的掌心向上。
  仿佛纪昙把作案工具给他,周赦就能用这只强悍蕴力的手碾碎成渣滓。
  纪昙不情不愿地把还没来得及固定的叉子,放进周赦手里。
  周赦感受了下叉子的重量,没什么耐心地问:“干什么的?”
  想来纪昙也不会做什么好事。
  “固定的,”纪昙从头到尾跟周赦解释了遍,“把餐刀别进厕所门和里面横锁的缝隙,再拿它的叉头插在餐刀上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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