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雨季 第85节
这次,没再说拒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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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颂宜给范师傅发去了自己在家练习的视频,得到对方的肯定后,两人沟通好时间,买了两天后直达泰安的高铁票前往。
许久未见。从秋天,到冬天。
“一阵子没见,你瘦了不少。”甫一见面,范师傅就注意到她整个人发生的变化,关心了一番,“是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当初回北京,是因为周自珩和沈滢的婚礼。
不过,距离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可却发生了许多事情。
流产的事,周颂宜没提。
只和对方表明,因为一点私人原因,耽搁了一点进展。
但好在她学习速度飞快,能力不错。情绪调整过来后,很快追上了原本的计划进展。
这些事,她没法去和对方讲。
只能摇摇头,“没事。”
闻言,范迟宇也没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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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呼啸,冬天的第一场雪就这么施施然地来临。
树尖上缀着白花儿,若人声重了点,保不齐“啪嗒——”地掉下一捧雪来。
行人往来,各个裹得和粽子无差异。
周颂宜腿疾暂时没复发,可骨头缝钻出的痛,却是实实打实的。
秋花提前准备好了一切,地暖烧起来,暖水袋准备着。就连止疼药,也特地从北京带了过来。
此刻,灶上边的砂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泡。
周颂宜从自己的随身包里翻找出两张票根,将她递给正在一旁织围巾的秋花,“秋花姨,这个是戏馆的票根,范师傅给了我两张,但我在这儿也没什么熟人,就您一个。”
“您要是感兴趣,可以去瞧瞧。”
“我肯定是要去的。”秋花接过票根,“这可是你第一次在舞台上表演呢,你爸他们过不来,我正好给他们录点视频。”
范迟宇过几天有一场演出,演出地点在一家戏馆。
周颂宜早前也跟着去观摩了几次,这次对方特地和场院老板协商,点名要给她一场演出机会。
这件事,秋花前几天就听她提过了。
她说:“这几日,你忙着演出的事,没怎么看手机。他们联系不到你,电话都打我这儿来了。”
“秋花姨最好了。”周颂宜凑到秋花的身旁,对她笑得灿烂。
“你啊,”秋花点了点她的额头,“这次表演结束,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头好好待一段时间,好好休息休息。”
她眼神心疼,“我看了天气预报,这阵子天天都要下雪。你的腿,一到这个时间就变得敏感。昨晚睡觉,是不是腿疾犯了?”
每晚,周颂宜睡下后,秋花都会来到她的屋子里转转。
昨夜,过来的时候,恰好看见她躺在被子里,弓着身体,表情痛苦。
整个人冷汗涔涔,手下意识地捶打自己的膝盖。
如果不是深知周颂宜的秉性,她大概就要被她给骗过去了。
白日里,总是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不想大家太过担心。
秋花叹了口气。
去客厅烧了壶热水,将水灌进热水袋,塞进周颂宜的被子里。
那时候,才知道被子压根就没睡热,摸上去一片冰凉。
她替她揉着腿弯。
那夜,两人谁都没说话。
“我会的。”周颂宜眨眨眼睛,思绪回笼,“这次,我都听您的。”
“不过昨晚的事,您先别告诉我爸他们。不然,除了徒增他们的担心,什么也改变不了。”
秋花深深地看她一眼,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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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那天,户外刮了大风,雪如鹅毛。
气温极低,来往人员,皆穿着厚重的棉袄。直到进入温暖的馆内,被热气烘烤,才脱下外边笨重的棉衣。
“腿疼吗?”
秋花神色忧心,“我就在旁边,觉得不舒服了,一定要告诉我。”
“还好。”
周颂宜点点头,“别担心,您先坐着吧。我得到后台去了。”
秋花盯着她脸上的神情,确认真的没事后,才放下心,“嗯。”
等人走远,周颂宜险些站不住。她赶忙伸手撑上墙壁,慢吞吞地挪动步伐,来到后台。
好在是坐着表演皮影,痛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首先开场的是范师傅,在对方表演期间,她一直坐在一旁静静观看,学习对方的神态、语气。
表演谢幕后,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范迟宇走出幕布。
后台开始进行整理,在对方讲话期间,为下一场戏清场。
时间越临近,周颂宜越是紧张,肾上腺素急剧飙升。
一瞬间,全然忘记了自己腿疼的事。
人生中,第一次在大众的面前,进行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场皮影表演。
刚开始表演时,底下鸦雀无声,她的神经绷得很紧。
一个人,又是敲锣、又是打鼓,又是旁白的。
神经紧绷,但好在忙中未出错。直到完成最后的动作,她捏着竹子的手,汗水湿润掌心。
腿骨缝隙间的疼痛,已经浑然不觉。
台下掌声热烈,悬着的心才算落地。还好,没有搞砸。
谢幕时,周颂宜走出来。
除了秋花身侧的位置。场馆中,近乎座无虚席。
那人在她走出白幕的瞬间,紧了紧脖颈的围巾,低着头,匆忙借过离席。
第50章 是非人
戏馆不大, 大约可容纳几十人。周颂宜谢完幕,从后台侧边走下了观演席。
刚走到秋花的身旁,才发现周平津一行人, 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从北京抵达泰安。
大半个月没见面, 此刻异地再见,还是在人生中的第一个表演场合,难免震惊。
她捂着嘴,眼睛一瞬变得通红, 眼眶中盛着晶莹的水渍, “你们怎么过来了?!”
又欣喜,又无措地看向身旁的秋花。泪水从眼眶滑落,“你们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 故意瞒着我的?”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周舒樾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 将手中的那束洋牡丹花束递给周颂宜, “当当当——”
“姐, 这可是你人生中的第一次演出,竟然还让瞒着我们。要不是秋花姨在电话中不消息走漏了风声, 我们都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听到这,秋花对上周颂宜的目光, 难免羞赧几分。笑着说,“我怕人总会留下遗憾。视频中看, 终究是死物。”
“马上就要元旦了,你这边收尾工作结束, 回到北京, 差不多也是一周后的事情了。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 大家这么长时间不在一块。”周平津那双泛着细纹的眼尾,此刻上扬着,“今天周六,舒樾休息在家。公司上面的事情,已经交给自珩打理了,我和你佩茹姨也没什么事情可做,这次过来,我们也就当作来旅游了。”
“表演很出色,”他赞许,“你秋花姨说得对,视频和亲眼所见,终究还是不同的。这还是爸爸第一次见我们家颂宜不一样的一面。”
“很欣慰。”
“我也是。”
岑佩茹脸上的笑容真切,“不过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皮影表演,我们家颂宜带阿姨见世面了。”
“哪有。”周颂宜胡乱擦了擦眼泪,见他们这副模样,又哭笑不得,语气哽咽,“那都是你们对我的滤镜太厚了。”
“姐,你太谦虚了。”
周舒樾穿上自己的羽绒服,继而摸出手机,“今天难得我们在一块儿。姐,你在这儿也待很久了,有没有什么还不错的饭店,推荐推荐?”
“有是有。”周颂宜眼圈红红的,不大想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几乎是强忍住的,她扭头,往后台那儿看了一眼,“不过要等一会。”
“这边结束后,还有点收尾工作。等处理好,我和范师傅说一声,待会给你发消息。”
“这样好的日子,怎么还哭了呢?”周平津眼神温柔,“不急。”
“我们都等你。”
*
新的一年,以皮影表演为开端,生活变得忙碌,跟着范师傅走街串巷。
在大众面前又进行了几次皮影表演后,周颂宜对于皮影的操作,逐渐变得熟稔。
一切都在往良好的方向发展。
不过北方冬天还是太过严寒。气温一降再降,许多人在家中屯好过冬的食物后,便很少出门了。
相应的,街上的行人减少了许多。
由于大多数皮影戏馆,都是小成本运营。收入不高,亏损乃是常态,全凭这一腔热爱在维系运作。
现如今,临近春节,很多场馆已经打烊了。
许多非物质文化遗产在没有走进大众眼前时,注定了它是小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