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雨季 第36节
“好吃也不能多吃,甜食一次性吃多了,也容易腻味。”她视线从盒子上一掠而过,“你买回来的,还没尝过。尝一尝?”
“不用了。”
“味道还不错,”她眉间愉悦,“真不尝尝?”
“好吧。”靳晏礼微微叹气,“那我尝尝。”
“喏。”周颂宜视线落回到桌面打开的盒子上,“那个看起来还不错。”
她想让靳晏礼挑那个柿子的。偏转回头的时候,手腕倏尔被人握住。
原本手掌抬起的幅度被迫往上抬高一点。
下一秒,他低下头颅。就这这个高度,咬了一口她手中方才尝过的那块糕点。
眨眼之间,只能看见他黑色的头发。
手被松开,距离一瞬拉远,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的错觉。
周颂宜捏着糕点,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只好瞪他:“盒子里有,你尝我手里这块做什么?”
某人嚼了几口,而后咽了下去。大言不惭,“因为你说它好吃。”
“我不太喜欢吃比较甜的东西。一整块于我而言,太过浪费了。”
眼里带笑,神情温柔。很蛊惑人。
只是这话半真半假。
周颂宜信他不嗜甜这个说辞,但是浪费这一说,她委实是不相信。
毕竟,对方前一秒还在说要收购一家糕点店。
糕点胜在小巧精致,咬了两口后,也没剩下多少。
这一年里,两人不知道唾液交换了多少次,连最隐私的部位,他也能下得了嘴。
此刻,搁在一边,难免显得矫情。
周颂宜将手中剩下的一小块塞进嘴里。右手手肘撑在桌面,脸颊压在掌心,盯着面前的台子。
戏班子责任人过来和她说了几句,准备开始下一场戏曲的演唱了。
她点了点头。
依然维持着目前的动作。嚼动时,能感觉到肌肉一鼓一鼓的。
*
楼台建在风山狮子林中。园中有一池,池中假山流水淙淙。
池中水是活水,而非死水,通过泵和管道系统将水给循环起来。
山上有一柳树,树冠高大。今年开春,枝桠发的芽多。
枝桠下垂。微风过,柳叶尾扫着池面,波光粼粼的池面泛起涟漪。
布谷鸟站在粗壮的枝干上,跳来跳去的。
彼时,原本休息的戏班子,这会子整理好衣物。在打击乐器的伴奏中,开了场。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
“随手摘下花一朵,我与娘子戴发间。”
听到这儿时,靳晏礼动了动眉骨。
没出声,余光却往周颂宜那儿扫,她正听到兴处。
“喝口水。”
他抬起腕骨,拎起一旁的茶壶。
茶水滗进淡青绿色的茶杯,递至她的眼前。
“我自己有手。”
话虽如此,可她还是接了过来。
一小杯水喝完,杯子被重新放回原位。
“好了吗?”周颂宜转脸看他,“要是没有旁的了,我要认真听了。”
“等等。
靳晏礼从一旁的抽纸盒里抽了一张纸。
捏着纸巾,抬手轻轻擦拭着她的唇角,“糕点的粉蹭在唇角上了。”
“哦。”
她讷讷应了声,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撤开了手。
周颂宜只觉唇间烫得厉害。别开眼睛,不再去看眼前人。
有时候,她真的宁愿靳晏礼发疯。这种温柔的动作放在两人身上,着实诡异。
可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吃这一套。
只是能对着他产生这种想法。自己大概也是病了。
靳晏礼自然不知道她心中的这些想法,“你让周舒樾给你带这个,打算做什么?”
她这才想起被自己搁置在桌沿的本子与炭笔,“闲着没事,随意画画。”
闻言,他倒是再没问些什么了。
靳晏礼起身,“我先去主厅那边,待会再过来找你。”
毕竟,人过来了,却不去见见长辈,于礼不合。
“你先别过去,待会再去。”听他这样说,周颂宜赶忙叫住他,“他们正在和我哥他们谈话。”
“他们?”
“是沈滢姐。”她说,“他们这次回来,是打算商量结婚的事情的。本来去年其实差不多就该结婚了,只是……”
去年因为和靳晏礼结婚的事闹得不太愉快。所以,周自珩也就没提结婚的事。
后面又因为工作的事情耽搁了一阵,于是就推到了今年。
她没对他说这些。
直接翻了页,“这些是他们的事情,不是我该去操心的。”
“本来我是让舒樾陪我在这看会戏的。因为你的到来,导致他现在去和梅姨他们学捕鱼去了。”
说到这,周颂宜的脸上倒是多了些真实的笑容,“反正你现在也去不了,在这坐会,陪我听一听。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难得。”靳晏礼也笑了,“我以为,你会让我离你远一点。”
他重新坐了下来,“你要是想,多久都没问题。我的时间本来就归属于你,任由你支配。”
周颂宜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盯着他的脸瞧了好一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转过脸。
轻声道,“话严重了。”
*
老太太今天精气神儿看起来不错。只是脸上不带笑的时候,神情看着有点严肃。
她坐在主位上,看着右侧方坐着的两孩子,视线从沈滢身上慢慢挪开,移到周自珩的脸上。
这门婚事,大家都是同意的。
这次回来,其实更多的是想调和一下婚礼的具体时间。细节上面,还有待商榷。
不过这会,老太太看着有点生气,皱眉看向周自珩,“你这孩子,简直胡闹。”
“昨夜我身子不适,梅婷他们也没告诉我。今早过来了,才听人说你把小滢带回来了。”
她的神情严肃,却在望向沈滢的时候变得柔和起来,“说起商议婚事,于礼数上,应该是我们周家先和你父亲他们商议。婚姻大事,乃是一辈子的事情,怎么能任由这臭小子胡来。”
“妈说得是。”周平津昨晚还沉浸在喜悦中,这会子在老太太的点拨中,也想明白了。
于是斥责周自珩,“你这孩子应该提前和我们知会一声,我和你岑姨也好早做准备。”
“昨晚回来也是,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孩子们都在呢,你少说几句。”岑佩茹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视线转向主位的老太太,“妈,沈周两家也算是知根知底的,这么几年商业上也是友好往来。两孩子也算是青梅竹马,相识已久。”
“况且,都是大人了,该有自己的主见了。我们干涉太多,反而不好。婚事过几日我和平津去沈家走一趟,也不算失了礼数。今天呀,就先听听孩子们自己的想法。”
“毕竟,他们才是主角。”
“也好。”老太太认可岑佩茹的处理,不过也没太给周自珩好脸色,“小滢啊,以后要是哪里受了委屈,别憋在心里,记得告诉奶奶。”
老太太如今八十多岁,已到了耄耋之年。
眼睛却一如年轻时那般清澈,不参半分浑浊。望着沈滢,眼睛里润着笑。
却又透过她,想起一年前,颂宜那孩子哭着跑来找自己的模样。
当初,所有人都瞒着自己。要不是孩子自己跑过来,她压根都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可惜,时已晚矣。
看着眼前两孩子,虽说感情稳定,可到底还是忍不住怜惜,“我啊,替你做主。”
“祖母。”周自珩讨饶。
“一定。”沈滢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看向周自珩,两人相视一眼后,她才缓慢移开目光。
续上未说完的话,“他要是敢,我肯定和您说,让您替我撑腰。”
老太太接连说了几声好,心下欣慰。
岑佩茹也是比较欣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再说些什么。
反而是过来沏茶的柳絮提了一嘴,说她在来的路上,碰见靳家那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