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程在野并没有要窥探的意思,他只是想等楼上亮了灯再走。
  姜守言晚上表现得有点奇怪,他很不放心。
  程在野绕着建筑走了半圈,站在街道边的路灯下,直到二十分钟后,姜守言推开客厅的窗,一根接着一根开始抽烟。
  程在野意识到不能任由姜守言这样独处下去,但他又清楚地知道现在去敲门,面对面说话不是个很明智的决定。
  所以他转身走到几步外的草坪坐下,草坪后面有一大片茂密的灌木丛遮盖了他的身影。
  随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姜守言的电话。
  那边没响多久便接通了,大概就是正常从口袋摸出手机,看屏幕显示的来电名称,然后滑动接通的时间。
  “喂,程在野。”
  姜守言的声音很平淡,如果不是在他楼底下,看到他神经质一样一根接着一根抽烟,程在野或许也会被这平稳的声音糊弄过去。
  他心里有些乱,没想好要说什么,就随便编了点东西。
  “我已经到家了,paulo在沙发上醉得昏过去了,martim刚把他抗上楼,”程在野编起谎话来都不带停顿,“你呢,你睡觉了吗?”
  姜守言不相上下:“还没有,刚洗完澡,准备睡了。”
  双方都很有默契地停顿了一下,夜色寂静,姜守言能听见对面沉缓的呼吸声。
  他摁灭了手里没抽完的烟,转过身倚靠在窗边,俯视街道对面昏黄的路灯,又没什么目的地扫到了不远处的灌木丛。
  他听见了小虫幽微的鸣叫,不知道是听筒里的还是远处草丛那的,然后对面的呼吸静了片刻,很认真叫了他的名字。
  “姜守言。”
  姜守言有些走神:“嗯。”
  程在野突然低声说:“我喜欢你。”
  第15章 厨房
  厚重的烟味被风吹散了,姜守言闻到了衣服上,淡淡的,属于程在野的味道。
  脑子里不由自主想象他说这话的模样,坐在小院的凉椅或者沙发上,低垂着眉眼,头发落下来,柔软地搭在他高挺的眉骨上。
  说不心动是假的。
  于是姜守言停顿了几秒,说:“我也喜欢你啊。”
  声音轻飘飘的,和程在野的直白一比,像是灯红酒绿微醺一场后的轻佻。
  那边安静了一阵,在幽微的虫鸣里更加诚恳:“姜守言,我是认真的。”
  姜守言看到了窗台上的向日葵,哪怕夜色浓郁,它们也不减半分灿烂,依旧带着如阳光般的热烈。
  他又偏垂视线看向窗台另一边,角落放了个小瓷碟,里面摁灭了六根烟。
  如果不是程在野这通电话,瓷碟里会堆更多的烟头,直到烟盒被抽空,他又会陷入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无措。
  可能被尼古丁镇静过头了,姜守言脑子一片空白,又下意识不想让程在野的话落空。
  所以他回:“我知道。”
  他知道程在野是认真的,一次又一次带他去见朋友,很坦诚地把自己展示给他看。
  但说完姜守言又陷入了沉默,知道了然后呢,他能给程在野什么答案吗?
  姜守言抚摸着脖颈上的那枚戒指,又想起压在枕头底下的那封遗书,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有点无奈,又有点苦涩。
  他难免回想起martim下午在泳池边和他说的那些话,他说zephyr毕业后gap到了现在,对自己没什么很明确的规划……姜守言觉得他说错了,程在野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反倒是姜守言,毕业后虽然看起来很有规划地工作攒钱,但真正停下脚步向内审视自己的时候,他发现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好像从来没有为自己成长过。
  这种认知让他下意识沉默,连喜欢都只能说的轻飘飘的。
  通话静了片刻,程在野说:“你不用觉得有负担,我只是想把这句话告诉你。”
  可能从小在很健康的家庭氛围里长大,程在野一直都很会照顾情绪和缓和气氛。
  他不会步步紧逼非要知道一个答案,他更多时候会选择去做,很真诚去做。
  程在野玩笑道:“免得我努力半天,最后你很惊讶跟我说,其实你一直把我当好兄弟,我没办法接受这样的误会。”
  姜守言被他逗笑了。
  程在野轻轻揪了揪旁边的小草,也跟着笑。
  夜空高远,彼此的呼吸透过听筒模糊了空间和距离,紧贴在一起。
  姜守言心情莫名好了一点,视线远眺落到了深黑的海面,隐隐约约的,他好像听到听筒里传来了海浪的回音。
  不等他蹙眉细听,程在野又说:“你还记得明天要跟我一起去罗卡角吧。”
  姜守言思绪被转移,在窗边站久了腿有点麻,他转身往客厅走:“记得。”
  程在野听到窗户合上的咔哒声,从灌木丛后悄悄探头往二楼飞快瞄了一眼,客厅亮了灯,白光很柔和地从窄小的窗口晕开。
  几秒后,卧室也开了灯。
  程在野就笑了,没收住音,透过听筒传到了姜守言耳朵里。
  姜守言狐疑:“笑什么?”
  “没什么,”程在野说,“罗卡角风很大,大西洋的海风很冷,明天记得多带件外套。”
  姜守言坐在地毯上,手指拨了拨床头柜的木头玫瑰:“知道了。”
  “姜守言。”
  程在野又叫了他名字,现实生活里很少有人会这样叫他,大多都是姜哥,姜工,或者守言等等,连名带姓总感觉很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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