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莫顿没说话，心头似乎也蒙上一片乌云。
  伊恩沃德虚虚地用爪尖点了点他的脑袋，似乎是在安慰这位后辈，随即他看向莫顿身后的两个人类。
  “人类，即使我力量衰弱，但是能将失去理智的我击败，我认可你的实力，比起只会使用阴谋诡计神明，你的胜算明显要略高一筹……不过，黑暗源自于光明，想要瓦解神性，自然要依靠人性。”
  他看明白什么，却又不能直白地吐露，巨龙将山脉之力重新还复山脉，这位昔日辉煌巨龙神从自然中诞生，最终也归于山川大地的怀抱，黄金巨龙双目闭合，似乎是又化作了大地一部分，憩息在地脉之上，安然长眠。
  莫顿将额头抵在伊恩沃德龙首前，“愿山脉辉光永照。”
  莱斯诺克站在后头，这位山脉之主是逝去了？还是如何了？他不敢开口，生怕戳到莫顿伤心处，只是现在慢慢缓了过来，他开始回想起自己在那片精神识海看见的一幕幕画面。
  第52章
  光明神冕下，他自以为自己从前是如此地了解祂，纯善，治愈，是值得信赖神明。
  可是在那段记忆里，教皇因为野心，夺取了祂神格，籍由此登上神座，善与仁慈被扭曲，神明陨落，祂憎恨在荣光下诞生。
  “老师，莫顿……我好像在巨龙记忆里，看见了神明诞生。”
  不，与其说这是巨龙记忆，不如说是地脉深处的记忆，大地见证了一切。
  万年前的诸神之战，神明陨落的陨落，换代换代，代表了黑暗本源的主神也是从那一战诞生，此后，祂视光明为仇雠，瓜分半数荣光帝国，人类因为他们，划分了两大阵营。
  但是依然有更多向往自由的人们离开了故地，四散流浪，去追逐自我，直到交界地诞生。
  时间是多么悠长啊，莱斯诺克竟然感觉到了怅惘，昔年整个大陆被人类主宰，他们与各个族群平分世界，精灵属于森林，水生物属于海洋，矮人与人类互利互惠，巨龙归属山脉……
  人类有属于自己骄傲与底蕴，不必事事信仰于神明，便能与诸种族和平共处。
  如今，同脉相生人类却要彼此仇视，仰仗所谓神明余辉，多么可悲啊。
  他的目光仿佛穿越时空，与万年前荣光帝国的王一同看向现在，莱斯诺克苦笑了一声，捂着额头，甩了甩脑袋，他觉得自己真是魔怔，看来是因为共感，单薄他被巨龙记忆里悠长岁月所冲刷，反倒分不清自我。
  万年前一统大陆帝王，如今竟然没有任何史诗记载他的名讳，人们开始相信从创世之初，他们便是神明子民。
  莱斯诺克有些失意，怔怔地坐在一旁，莫顿却急躁，“你别不说话呀，过程呢？急死我了！”
  伊恩沃德或许是陷入了永恒沉眠，也可能在万事归于平淡后再度睁眼，但是巨龙族现在正处在危急关头呢，莫顿自觉他成为全龙谷希望。
  而谜题重点，在于莱斯诺克所见。
  达达利亚却不着急，他虽然不擅长猜测什么，却对这件事情在心里有答案，只是一个大概，没有莱斯诺克所见那般确切的事情罢了。
  山脉之主说，黑暗源自于光明，那么就代表两者本就有所关联，他们之间的纠缠一定很深，几乎达到了不死不休的状态，所以黑暗主神一直在暗中谋划，证据自然是生命女神与山脉之主身上的污染并非一朝一夕之力。
  现在龙谷空荡荡，巨龙们去了哪里，也许他们要去人类战场——晦月关去寻找一个答案。
  莱斯诺克究竟看见了什么，让他这么失意且惆怅，达达利亚不得而知，但是他感觉，自己离见到那两位主神时间不长了，也许在伊恩沃德嘴里，他们都是耍些阴谋诡计小人，但是对于达达利亚来说，他们好歹掌控着两大法则。
  战士生存法则告诉他，在交手前，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一位敌人。
  这场无言的沉默氛围里，达达利亚率先打破了它。
  “我们去晦月关。”
  说干就干，莫顿自然要比任何人都来得心急，但是晦月关距离这里距离，那可太远了，即使急切，他们也禁不住长时间在空中赶路。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莱斯诺克也终于将他从共感之中见闻一一吐露了一个清楚。
  “漫长的时间，的确确的是文明最大的敌人。”
  万年过去，一切历史在大地上留痕，而人类什么也没记住，或者说，豢养人类神明们也不需要他们记住。
  达达利亚觉得，即使愚人众听从女皇命令，可是他们也不如这两个国家平民一样，单单愚昧相信，服从，这种感觉，在他们越靠近明光帝国都城的时候越甚。
  莫顿此刻也化作人形，乔装打扮一番，假装是匆匆过路的冒险客，三人之中，以莱斯诺克更甚，他将自己抹的灰头土脸，黝黑黝黑皮肤，任谁来看，都只会以为是一个常年经受风吹日晒流浪人，而非曾经被赶出皇都的尤里托斯家族中的天骄，光明教堂圣子备选，莱斯诺克·卡塔尔·尤里托斯。
  当然，现在他已经被剥夺了这个贵族之姓，只留下他母亲生前留给他期盼——莱斯诺克。
  在旧日说里，莱斯诺克代表荣光，是人类王冠之上辉芒。
  如今他们三人跨入这里，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平民，他们面色肌黄，经受住苦难冲刷，还要再仰叹一句“光明神荣光永照”，以此来安慰自己得过且过一天，继续等待日复一日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