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眼中的迷茫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
  “怎……怎么了？”
  声音有些发颤，像是做了错事被当场抓住的孩子。
  “认真听，前辈作战的经验很珍贵，不可错过。”
  秋庭桉眉头微皱，目光落在季祈永身上，让他感觉如芒在背。
  “是——”季祈永赶忙挺直腰板，端正坐姿，就像被拉紧了缰绳的小马驹。
  用力眨了眨眼睛，努力驱散脑海中那些纷繁复杂的念头。
  迅速转回身，面向正在讲解的佰立，眼中带着几分刻意的专注，认真聆听接下来的部署安排。
  只是，心中却像有只小鹿在乱撞，始终萦绕着季川那日所说的话，那些话语就像一团团纠缠不清的荆棘。
  ——
  “刚刚议事之时，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会议结束后，指挥营帐里安静得只剩下秋庭桉桌案的声音。
  秋庭桉依旧坐在桌案前，微微低头，修长的手指，有条不紊地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军中文书。
  而季祈永则站在一旁，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眼神飘忽不定。
  有点像上课，被教书先生抓到了一样。
  “嗯，从前未曾接触过这些，有些话术比较陌生，我听得不是很明白。”
  视线在桌上慌乱地扫了一圈，又像触电般迅速收回。
  不敢直视秋庭桉的眼神，只是在对方低头的间隙，偷偷瞥了一眼他那线条分明的下颚，心中越发紧张。
  秋庭桉正专心桌案上的文书，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却并未抬头，只是用那温和的声音说道：
  “不懂可以问我，我先给你讲解一遍，若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军中之事，可去问问闻衡，或者你翁翁。”
  “他们经验丰富，也定能为你解惑。”
  季祈永怔忪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映入眼帘的是秋庭桉那温和的笑意，让他原本紧张的心情舒缓了几分。
  “好……”季祈永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
  “没事，你不懂并无大碍。”
  秋庭桉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推开桌案上的文书，动作优雅而从容。
  缓缓起身，身姿挺拔如松，踱步至季祈永的身边。
  “我会教你，不用担心，嗯？”
  秋庭桉站定，捏了捏季祈永的脸颊，是年长者无奈的表现。
  “但抛开这些，我需要一个由，为何今天你如此反常。”
  秋庭桉直起身子，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夜空中闪烁的寒星，紧紧盯着季祈永。
  “给我一个作为师徒关系的由。”
  他的语气虽然依旧温和，但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一座大山压下来，让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
  季祈永心中一紧，乖乖站好，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目光垂下，正好落在秋庭桉手边的指挥尺上。
  那把铜尺……刚刚只是轻敲了两下，可那痛感至今仍像小虫子一样在他手背上啃噬着……
  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这才鼓起勇气开口：
  “师父……”
  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犹豫。
  “我不想让阿川和叔父，走我们曾经走过的错路……”
  季祈永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如同蚊子在嗡嗡作响。
  秋庭桉低垂着眼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晦暗不明，似在沉思，又似在回忆着什么。
  错路……好像永远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别人时，总想劝上一劝，可轮到自己的时候，才知道，哪里那么容易。
  “世间因果太多，将自己带入，只会加重自身的负担。”
  “你我都是独一无二，他们也是……不是说谁劝，就能解决的。”
  “做好自己，我们每个人都要学会自我成长，否则，永远都无法独当一面。”
  “如果能靠说服对方，就能解决问题，那么这个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会走上歧途。”
  “或许你心里还有不甘，觉得我冷漠，不近人情……”
  “不是——！我没这样想——”季祈永有些激动地解释着，然而，他却被秋庭桉拦住。
  “听我说完——”
  “是……”自觉没有礼貌，孩子声音也弱了几分。
  秋庭桉微微叹了口气，目光中带着几分深意。
  “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闻衡和季川，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无法替他们做出选择，也无法保证我们的劝诫一定能被接受。”
  季祈永抿着唇，有些难过，他走不出心软这个怪圈罢了。
  总想着能帮一下，也是好的。
  “我明白了……我只是……只是不想看到他们重蹈覆辙。”
  小孩子想起从前的那些事，难免难过。
  这种时候，便需要年长者的安抚引导。
  所幸，秋庭桉在一次次的挫折与失败中，也在逐渐成长为一位合格的师父、爱人。
  掌心温热而宽厚，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轻轻放在季祈永的发丝上，缓缓地抚摸着，就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
  就像在寒冷的黑夜中找到了篝火，季祈永微微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依赖，乖巧地蹭了蹭秋庭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