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温和清和阿兄一同回浩都吗?”
  果然,二十八岁正是藏不住事的年纪。
  秋庭桉眼眸微微一眯,原本清冷的目光中添了几分寒意,薄唇紧抿:“首辅坐轿,礼制规格,不能多乘杂物。”
  杂物……季祈永嘴角抽了抽……至于这么大醋味吗?
  “阿清随性惯了,早就离开了,你们竟都没发现?”
  “这样……”
  季祈永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一丝失落。
  虽然温和清不是自己的血缘阿兄,也不是像秋庭桉一般,陪他长大之人。
  可是他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这个人,他从前认识许久,只是不知为何,脑海并没有丝毫的回忆。
  温和清的面容,总是温和到让人如沐春风,可是那双眼却总是在不经意间透出几缕狠戾。
  那种感觉,很熟悉……
  秋庭桉静静地坐在一旁,周身散发的冷气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结。
  尤其是季祈永脸上隐约的失落之情。
  索性微微别过头去,不去看那令他心烦的场景,可耳朵却不由自主地听着那边的动静。
  一旦听到季祈永有半分逾矩的话语,他的眉梢便会轻轻一挑,眼底的醋意几欲喷涌而出。
  时序政憋笑的嘴,都要抿的差点要渗出血来。
  阿兄啊……阿兄,你也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刻。
  嘴毒?
  怎么这个时候成哑巴了?
  为此时序政心情好的,还多吃了些饭菜。
  饭后——
  季阳携着午时,对众人辞别。
  肃州一行,将近数月,他也该回朝,向季昌宁复命。
  季祈永也难得被裴书臣放了休息,怎么办呢,家里还有个大醋缸等着自己。
  一家人看似欢喜的场景下,月色如水银泻地,静谧而清冷地洒在这一方小小的庭院之中。
  一头白发的少年,宛如一抹孤寂的残雪,在这月色下显得格外清冷。
  脚步沉重而迟缓,干净整洁的鞋子在地面上拖沓出轻微的声响,缓缓走向院子中央。
  青衫在夜风中轻轻晃动,心被无数杂乱的思绪缠绕。
  那些心中之事如同黑暗中汹涌的潮水,要将他彻底淹没。
  那些痛苦的回忆像锋利的刀刃,一下一下地割扯着他的内心。
  “ 父亲……佑儿不肖……”
  终于,少年在院子中央停住了脚步。
  却未曾发现,身后有一道目光,一直随着他的身影,片刻不离。
  少年缓缓地、缓缓地屈膝,膝盖与地面接触的那一刹那。
  身后那人,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响,如同他破碎的灵魂般微弱叹息。
  少年膝盖下的地面有些许粗糙,小石子硌着他的膝盖,可他却浑然不觉。
  他就那样静静地跪着,在清冷的月色下,白发如雪般散落在他的肩头。
  几缕白发被夜风吹到他的眼前,他也没有抬手去拂开。
  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手指微微蜷缩着,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
  两个人的身影被月色拉得长长的,像是被世界遗弃的孤影。
  缓缓,一道人影覆盖在他身后,沉稳的声音,在月色包裹中传来:
  “佑儿——”
  第204章 毕竟,首辅活好,殿下很是适用
  时序政猛然回头,是季昌宁——
  他不会听错的——
  可望着空荡荡的院中,哪有什么人影。
  “呵……”
  无奈苦笑,转过头来。
  他是九五之尊,是天子,怎么可能来肃州。
  天下、百姓,在他眼里不是最重要的么……
  他怎么可能在乎他,可笑、可悲——
  秋风瑟瑟,枯黄的落叶如同疲倦的蝴蝶,无力地飘摇在空旷的庭院之中。
  在那无人可及的角落,一双深邃的眼眸隐匿于暗影之下。
  双眸饱含的感情,如烈酒般浓烈,却又被千重万重的智、责任紧紧压抑,几欲窒息。
  他,本不应出现在这里,至少在此刻,在这权力的旋涡中心,他的存在只会让一切更加复杂。
  只是刚刚时序政一跪,季昌宁下意识出声。
  双手藏在宽大的袖笼之中,手指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带来一阵阵刺骨的疼痛。
  这份痛,却成了他唯一能够用来克制那股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想要上前拥他入怀的冲动。
  “我……要走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艰难地挤出。
  阴影处,目光在时序政脸上逡巡,像是要把他的每一处轮廓,都刻进心底
  “往后日子,莫要再粗心……照顾好自己……”
  话语,轻柔却坚定,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深深的关怀与不舍。
  象征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此时却像是沉重的枷锁,将他困在这不能言说爱意的牢笼之中。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却只能咽下所有的爱意,任由思念在心中肆虐。
  身影融入黑暗,脚步轻轻挪动,飞身跃向别处。
  “又骗我……”
  一行清泪,缓缓从时序政的眼角滑落,却在落地的前一秒,迅速拭去……
  他的耳力极好,怎么可能听错那熟悉至极的声音……
  是他——分明是他——
  明明离得那么近,却又远如天涯……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