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季霖磐嘲笑之声,让牙住都觉得羞耻至极。
  可季昌宁却默默担下了这一切……
  自他从狱中出来,总共三日——
  昏迷一日、罪证一日、与季霖磐博弈一日,用自己的伤,换裴书臣的顺遂。
  “殿下,您何不暂且回宫休憩片刻?”牙住的目光追随着自三皇子府邸踱步而出的主子,心中忧虑难掩,轻声劝慰道。
  季昌宁轻轻摇头,语声坚定:
  “孤尚需入宫一趟,此责难逃。”
  他深知,此刻若避而不见,反添罪愆,皇后之言于帝前,必成利剑。
  “殿下伤势沉重,三日未眠,铁打之躯亦难支矣。”
  牙住忧虑之色溢于言表,言辞间满是关切。
  然季昌宁面色愈发沉凝,只淡淡二字:“无妨。”
  此二字,似千斤重石,压下了牙住所有忧虑与劝阻。
  季昌宁深知自身之狼狈,却亦知,唯有如此,方能稍慰皇后一族之怒。
  于是,他跪立御书房外,身形如松,低垂眼帘,神色淡然,仿若周遭一切皆无法动摇其心志。
  烈日当空,汗水浸透伤处,痛楚难当,然季昌宁纹丝不动。
  直至殿门轻启,皇后缓步而出,其言冷冽如冰:
  “太子殿下,此乃何意?莫非欲在陛下面前,展露太子之威?”
  皇后之语,满含讥讽与不屑,视其伤而不顾,反以为咎由自取。
  季昌宁却也不辩解,只是单单忍下这侮辱,不殃及师门,多大的侮辱,他也受得。
  皇后见他一副沉默以对的模样,眸色之中,划过一丝厌恶。
  “罢了罢了,陛下也就是个心软的,唤你回去,说是你差点丢了性命。”
  “本宫心善,不欲追究你。”
  季昌宁抬眸间,双目之中,一片阴鸷。
  “是……”季昌宁抿了抿唇,站起身来,“多谢母后,儿臣告退。”
  泄了皇后的火,加上季霖磐上书,请求皇帝念及旧臣,裴书臣隔日便解了禁足。
  然刚踏入门槛,便闻裴书臣冷语如冰:
  “跪下。”
  几乎是下意识,季昌宁便顺从跪下,以往裴书臣罚他,便是没由硬找由,也早就习惯了。
  “殿下,好大威风,当街杀人,真当老夫要一辈子幽禁于此,管束不了你了!?”
  裴书臣的话,说的阴恻恻,不带丝毫感情。
  季昌宁声音颤抖,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宁儿不敢,请师父息怒。”
  “不敢?哼,你最擅长的就是不敢——”
  裴书臣冷笑一声,随即起桌上马鞭,不由分说的便挥了下去。
  “道我不必说,你自然会懂。”
  “撑住,完罚便可,无需多言。”
  毫无半点章法,疼到骨子里,打的季昌宁面色苍白,鲜血一点点渗出。
  季昌宁身上还有廷仗的伤,那伤要了他半条命,中间又不得休息,好不容易筹谋给裴书臣解了禁足。
  确实又伤上加伤……
  可偏偏季昌宁在裴书臣面前不敢表露分毫的不愿意。
  他怕裴书臣不要他了……
  季昌宁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过就是皇帝硬塞给裴书臣的,是累赘,是负担。
  所以他不能不听话、不懂事,裴书臣是真的会借机把他赶走的。
  届时,他就又会变回那个没人要的“野种”了。
  所以,不管多委屈、多难捱,他都会咬牙坚持下去。
  直至……昏厥……
  太疼了……像刀子挖骨剔肉一样的疼!
  可这都是季昌宁的日常,昏了就算结束,第二天醒了,便不许耽误功课,依旧照旧。
  否则,耽误课业的错,便是要另算的。
  半月后——
  秋庭桉和时序政在大试里,都取得了耀眼的成绩,虽然不是第一,但都是名列前茅。
  “桉儿和政儿,乃大文豪是也。”
  十二三岁的孩子,正是要鼓励学习的时候,裴书臣也愿意夸奖他们。
  而到了季昌宁这边,看着季昌宁近乎完美的试卷,裴书臣还是找出漏洞。
  “获得这项成绩,是你应做的。”
  接着便是一顿重罚。
  问罚的是什么?答:做错的题。
  没有夸奖、没有奖励,只有无尽的责罚。
  季昌宁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终于病倒了……
  第118章 时序政:没人爱你,我来爱你
  现实中——
  闻牙住细述季昌宁,往昔孤影独撑之种种,秋庭桉眸中,不禁泛起层层酸楚之澜。
  忆往昔,季昌宁岁月何堪?
  皇家深宫,步步惊心;师门之内,裴书臣冷眼相待,似举世皆弃之不顾。
  能撑下来,何其不易。
  “其实……陛下病重那几日,师父……每每入夜便去守在他床头,待第二日天不亮便离开了……”
  秋庭桉的记忆中——
  “哥!”时序政得知季昌宁病倒之后,不顾牙住阻拦,冲进东宫寝宫。
  季昌宁本来倚靠床头,看着手中的《中庸》,他记得下次大试,便要考这些。
  他想着……不能让裴书臣因为成绩,对他失望。
  但还不等季昌宁放下书,软软乎乎的小孩已经扑到怀里去了。
  那时,时序政也才十一二岁,小小一只,就爱跟在季昌宁和秋庭桉身后,左一个“太子哥哥”,右一个“阿兄”的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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