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何况昏迷这么久,他还是没能进入梦里,足以说明,他需要冷静。
时咎简单向他父母说明了一下情况,表示自己毫无傻念头,就是睡不着、失眠到一下失去理智了。
他俩才同时放下心来。
时咎没什么问题直接出院了,走的时候被再三叮嘱要合理饮食、充足休息、一段时间后来复查。
原本车是朝着时咎的独居小屋去的,但是时咎一直坐在后座一言不发,默默望着窗外,望着这个无比熟悉的世界,眼里一点光也没有,他的思绪飘太远了,飘到一个在这个现实里不存在的世界去了,甚至路过某家店,它招牌的配色用了深蓝色,他也会格外多看几秒。
心痛和忧虑,无以复加。
在红绿灯该左转的十字路口,车临时开往了右边。等时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快到大学城了。
时咎诧异地看着车停在路边,疑惑问道:“来这里做什么?”
男人下车,把他也赶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说:“今天李老师在,你跟他聊聊吧。”
时咎张嘴想说什么,最后默默跟着去了。
两位心理学的教授,恐怕是从见到他那一刻起就知道他沉重的心事了。他叹气,心想,就当放松吧。
时咎成了一位临时来访者,他坐在咨询室的时候,李老师也刚刚进来,李老师是学校一位男性心理学教授,一直在负责学生的心理咨询工作。
墙上的画是无边的大海,海是蓝色的,海也是蓝色的啊,到处都是蓝色的,到处都是他。
时咎病恹恹坐在沙发上,李老师就坐在他对面,对他说:“刚刚你父亲跟我说了一下你的情况,你有什么想跟我分享的吗?”
接着,他指了指窗帘,又问:“窗帘要给你拉上吗?”
时咎摇头。
咨询室里便陷入沉默。虽然是大学的咨询室,但是离教学区还是有一些距离,所以能听到学生的吵闹声非常有限。
时咎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坐着,李老师也不催他。
半晌,李老师从书柜里拿了一本书出来,他说:“你父亲现在有一节课,我记得是90分钟,咱们就把咨询时间定到90分钟,这段时间完全属于你,除了离开,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这边书柜里有书,那儿有茶你可以随便倒,另外……”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个蓝牙音箱放在书桌上:“你想放歌也可以连蓝牙音箱。如果你没有什么想说的,我就做点自己的事,你也放松,睡觉都可以,如果你想说了,随时叫我就好。”
时咎默默地吐出一个“嗯”。
他不知道要怎么跟别人解释这些东西,他要说他爱上了梦里的人,而那个人现在有危险吗?
于是时咎再次抬头看墙上的画。
那一瞬间,他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沉皑藏那么多的话,却只言片语都没有向他透露过了。
他不禁露出一个苦笑。因为这是他的梦啊,冗长却破碎的梦,梦境,不真实的梦境。
在那做梦的人的梦中,被梦见的人醒了[10]。
时咎让自己深陷进了沙发里,最终无可奈何地叹气。
沉皑也很怕吧,当他清楚他自己的心意时,却一遍遍想着,这是对方的梦,梦外还有他真实的生活,虽然对于他自己来说是无比真实的一生,但是面对喜欢的人,他无法那么洒脱地重复出这句话,他会觉得自己参与不了对方真实的人生而退缩,却又在对方一次次表明梦也是真实体验的时候,尝试往前走一步。
永远的进退维谷,永远在左枝右梧,永远在试探、永远在尝试、永远在和自己做心理斗争!而自己只是想,他怎么还没反应?都表现那么明显了,他什么时候开口?
为什么要等呢?等到这样的境地,明明鼓起勇气,一句话就好了,他不说,可以自己来,不是最擅长这种事吗?
一个半小时,时咎一句话没说,到点之后,李老师便站起来对他说:“好了今天的咨询结束了,你现在可以自由离开,或者继续留下休息。”
时咎站起来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他自己接触过不少心理咨询的案例分析,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的原因,只是这个原因不是现实中可以解决的,让他从心理上解决他也一时做不到,所以并不想以这样的方式说出来。
熙来攘往的人,有的三两成群,有的孤独地走,去往未来或是曾经,这些陌生的面孔心里,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吧,他们的情绪从何而来,去向哪里?
时咎站在街边,一下突然不知道要做什么,耳边的嘈杂早就不是嘈杂,是无端的轰鸣。
得不到缓解的情绪来得很浓烈。情绪……什么情绪?
他突然抬头,却看到无法相信的一幕——彩色的光在包围他。如液体一样的流动,就在半空中,五彩的光。他立刻转头去看别处,这川流不息的人群是照样的走,没人注意他,没人看到这里的异样。
这是什么?
时咎伸手去碰那些光,但就在指尖触碰到的一刹那,他感觉到了无数情绪无数声音奔腾而来,生老病死、怨憎会、爱离别,求而不得,五阴炽盛;同时,欢呼雀跃、功成名就、重逢的欣喜与心愿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