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岑宴秋胸口打着一条黑蓝色的领带,气质介于成熟与青涩之间,但眼神却未变,还是冷冷淡淡的,像没揉开的雪。
  “回、回来了。”狄琛磕磕巴巴地打着招呼。
  岑宴秋一步步走来,黑发利落地抹向脑后,似是喷了什么定型的东西。
  走近时,熟悉的枯叶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木头与雪松的味道。
  “不想见到我?”他抬眉道。
  “……没有。”
  狄琛腾出一只手拉开单元门,“夜晚风大,上楼说吧。”
  黑白相间的奶牛猫被他安置在一个铺着旧毛毯的纸箱子里,租房没有羊奶,狄琛不敢乱喂,只给它喝了一点水。
  他进厕所洗手,岑宴秋倚着门框,一句话不说地凝视着他那双挤满肥皂泡的手。
  “没什么话想说?”
  话音响起的那一秒,水龙头被打开,水流的声音盖过岑宴秋,狄琛冲掉手上的泡沫,转头“啊”了一声。
  他的手还是湿的,但岑宴秋并不在意的样子,单手搂过狄琛的腰,近了一步。
  被玉临市媒体报道过无数次的那张脸近在眼前,狄琛太久没见他,培养好的脱敏反应一去不复返。
  他声线有些抖:“我、我好像听到猫在叫……”
  “你在幻听。”岑宴秋说。
  他眉眼有种不易察觉的疲惫感,狄琛也是离近才发现,岑宴秋眼底覆着淡淡的青黑,仿佛很长时间没休息好。
  手掌心的水珠沿着手腕往下滑,英中的秋季校服是藏蓝色的,被水渍浸染,成了岑宴秋领带的颜色。
  也许是狄琛静默的时间太久,掐在他腰间的虎口微微收紧。
  感受到腰间的力量,狄琛后腰抵到洗手台,进退两难。
  “你到底在等什么?”
  岑宴秋语气中带着几分薄怒,狄琛敏锐地想到“哄”字诀,但第一句“抱歉”尚未出口,他的下唇就被人用手指按住了。
  两指将唇面压得微微下陷,像在搓揉糯米团子。
  一个晃神,狄琛被按开齿关。
  第35章
  “原来你拍照是那样的。”
  岑宴秋在他耳边喃喃, 呼出来的气息犹如中部地区酷夏时节的风,吹得人耳根子发热。
  狄琛被迫张开嘴,舌底续起一小汪口水, 就快要收不住了,唇瓣紧急合拢的时候还不小心夹了一下岑宴秋的手指。
  岑宴秋以后可能想当个牙医, 他这样想着,须臾又怔怔地问:“什么照片?”
  他对这学期有没有拍过照片一点印象都没有。
  哦对了, 身份证过期后补拍的证件照算吗?
  岑宴秋表情有些不自在, 有意错开目光, 搓了搓湿润的指腹,“你和褚易那张。”
  狄琛想起来了。
  褚易拍完还把照片发他微信来着,当时是下午五点多,光线正正好, 明亮却不刺眼。
  他私底下没怎么照过相,为数不多的那几次是小学和初中的毕业照。一个班四十几号人站在校门口的花坛前, 摄影师举着相机,边找角度边叫他们说“茄子”。
  闪光灯一亮, 摄影师放大看细节, 发现连拍的照片里总有一个“小黑炭”不咧嘴。
  狄琛被单拎出来学了五分钟的微笑,打回队伍里,笑得最僵硬的那个人又是他。
  摄影师赶时间, 摆摆手说算了, 这样也行。于是, 狄琛的礼貌假笑就被永远定格在集体相册中。
  后来他也有反思自己为什么笑得没别人好看, 大概是,人家说“茄子”的重音在“茄”,而他的重音在“子”吧。
  “褚易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呢。”尾椎被洗手台边缘硌得发疼, 狄琛一只手折到后腰,闷闷不乐地给自己垫着。
  “因为是我叫他拍的。”
  岑宴秋左腿挤进来,硬将狄琛的腿根撇开一道缝,手臂环着他精瘦的腰身,十指相扣,额头低垂下来,轻轻压在狄琛肩头。
  毛茸茸的发丝拂过颈侧,狄琛像一棵挂着树獭的树干,因承受不了重量被压得向后倾倒。
  岑宴秋的高档风衣被他湿乎乎的手印出半个掌印,狄琛只觉脖颈好像碰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体,上下两瓣,有些湿润。
  “那张照片……我保存了。”岑宴秋沉闷道。
  狄琛脑海中劈出一道惊雷。
  他不知道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持续了多久,仿佛被掏空意志一般,甚至都没察觉到他和岑宴秋所处的场地已不再是淋浴间,而是卧室。
  床板很硬,头部简陋地堆着单人的枕头被子。天气还没到冷得无法忍受的程度,因此那床厚实的鹅绒被仍待在木头柜子里。
  狄琛的校服下摆被推到胸口,小腹流畅的线条随呼吸若隐若现。伸进衣服里的那只手好冰,隔着外衣布料的时候还不觉得,直至触到肌肤,狄琛被冷得一哆嗦。
  “你是苦行僧吗……”岑宴秋咬着他的耳垂笑。
  狄琛“唔”了一声,说不是。
  岑宴秋追问道:“那是什么,巧克力精?带刺的海胆?”
  说的尽是些乌漆嘛黑的东西。
  胸口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狄琛忍不住缩了缩,含羞草似的,背部曲成一个浅浅的弧。
  他气息不稳,像漏了气的气球,说话断断续续:“……我、我是,人。”
  话音未落,岑宴秋发出一声轻笑。
  这是他们分开大半年的第一次接吻,狄琛依旧学不会换气,只要岑宴秋不停,他就能一直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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