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流浪者见子木在老管家合拢车门离开后就一言不发的沉默模样,在狭小空间里本就与他脚碰着脚的腿一动,膝盖撞上他的。
  子木回神。
  疼倒是不疼,就是眼睛有些不知道往哪儿放。
  本来是下意识落在对方腿上的,但流浪者现在穿着长袜,裤子与袜子之间露出来的那点皮肤被衬得白的刺眼。
  有种自己不应该长时间的盯着的气氛……
  “所以这个节日怎了吗?”流浪者问他。
  子木沉默半晌,才道:“觐见的时候,女皇提了一嘴,她说她从前就很喜欢冰雕节,建议我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流浪者:“……”
  子木又垂下眸子,视线落在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上。
  刚才老管家其实不仅介绍了冰雕节流传的庆祝方式,也向二人解释了这个节日活动会在百年前被市政厅禁止的原因。
  说是百年前的一次冰雕节上,有一群对冰神无礼的暴徒破坏了女皇的冰雕像,还携带武器在节日上作乱,最后举办庆典的中央大广场上发生大规模踩踏事故,至冬群众死伤无数。
  不知是出于什么考量,当时的市政厅是以‘女皇不希望类似的悲剧再发生’的理由,强行停办了这个历年都会由官方组织的传统节日,后面十几年民众一直都在抗议,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早三十年,还会有部分百姓组织起来私底下筹办小型的冰雕节,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与至冬的时局变化,现在的至冬的人民基本上都已经失去了庆祝这个节日的习惯。
  说来好笑……这几年提起冰雕节,无人知晓曾经的传统与夜晚欢庆的日子,反而是想起街头橱窗上商人们摆出来的模拟冰雕的各色水晶摆件,美其名曰冰雕节纪念品。
  “子木?”流浪者碰了碰他的手指。
  有些冰凉。
  “……没什么。”对方没有抬头,只是将自己的手又覆盖在他的手上。
  “……”
  子木见他拘谨的模样,原本有些糟糕的脸色微微转明,露出一个莞尔的神色,“有什么想说的说便是,直言不讳不是你最大的行事准则吗?”
  流浪者抬起一只眼睛瞅他。
  他拨开头上宽松的帽子,甩了甩被蹭得乱糟糟的头发,挪动脚步,坐到他身边来。
  “你在难过,是因为你想到自己的经历了吗?”
  子木让他直说,他就真的直说。
  半点不会委婉、绕弯子。
  但子木就是很喜欢他这个样子。
  “……我倒也没有沦落到这个地步过。”他的表情不知道该说是哭是笑,大部分是玩笑的意味,忧郁的部分深深藏在水底。
  他说完,又停顿了一下。
  “不过如果是我被这样对待的话,搞不好会哭。”
  流浪者侧目,凑近瞧他。
  他的紫色的瞳孔现在就是个饼图,三分无奈三分疑惑三分认真,还有一分,还有一分看不明白。
  他此刻心底其实很有些话想讲,但碍于太地狱笑话,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比如,其实从程度上来说,子木的经历其实比女皇更惨——真要论起来他不仅该哭,还应该嚎啕大哭。
  “这是女皇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只能为自己的选择买单。”流浪者说完,拍拍自己的肩膀。
  子木眼神中的复杂还没褪去,就又染上疑惑。
  “可以借给你靠一下。”流浪者扭过头。
  虽然是安慰的话语,但从他口里讲出来别别扭扭的。
  马车内的光线明亮了些
  子木没有靠他的肩膀,但却忽然抬起手臂环住他。
  流浪者被他猝不及防一压,人倒向马车的另外一角。
  “干什么!”他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完,被对方糊上来的衣服簇拥住,有些张不开嘴。
  子木的下巴压住他的头顶,流浪者气恼地想要抓他。
  “阿帽,你人真好。”
  猝不及防的好人卡。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流浪者现在彻底不犹豫了,之前消沉的气氛算是彻底消弭,他也不需要再顾忌他的心情。
  虽然流浪者有的是手段和力气,也依旧费了番功夫才让子木松开他好好说话,他咬着牙瞪着被自己赶到对面的罪魁祸首,抹了一把额头并不存在的汗。
  阿白不在身边后,子木倒是学会了人偶的那些手段,让人应对起来左支右绌。
  “你还笑?”流浪者的脚在对方的脚上留下一个大大的鞋印。
  子木清着嗓子,整理表情,努力调整出一副正经的模样。
  流浪者眼刀乱飞。
  “咳咳,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我有正事要跟你聊呢。”子木抖了抖腿。
  有正事还光讲些有的没的!
  “说来听听。”流浪者环起双臂,做足姿态。
  “其实跟你之前猜测的差不多,冰神原本是希望我代理一段时间的至冬城市长,只不过被我拒绝了。”子木摊开双手。
  至于原因,再简单不过——这听起来就是个坑,更别说是如今状况的至冬,那更是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如果不是因为出现了相当棘手的问题,不论是从常理还是政治影响来考量的话,哪个正常人都不会选择空降一个此前基本上不在至冬的前愚人众来接手至冬首都城的市长的。
  这与能力大小或者是否为愚人众执行官都没有关系。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