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许弥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眶泛着红,说不清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自责,那些复杂的情绪化作眼泪,将落未落地挂在眼睫。
  “常人的因果线应该是互相纠缠的,可是施主的因果线是从身体里长出来的,就仿佛施主与对方本来就该是一体——换句话说,施主与那人密不可分。”
  住持当时试探过许弥,不过许弥那模样显然有些一无所知,如果真的知晓就该明白从灵魂深处长出的因果线是斩不断的。
  无论许弥在哪里,对方都能找到他,只要一方不死,缘就不会灭。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贫僧知晓这世间总有一些邪门的法子可以教人逆天改命,于是在施主离开之后,贫僧前去茅山拜访了故人。”
  “施主所用的借命之法即为茅山禁术,只不过此事过于久远,又与我佛门无关,贫僧恐怕帮不到施主。”
  许弥一眨眼,泪珠就滚落了下来,他察觉到自已的失态,抬手擦掉眼泪苦涩地笑了笑。
  “方丈没有必要帮我的,我会让这些事情画上句号的。”
  住持很欣赏许弥这样的态度,但他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该许弥承担的,许弥的出生并不是许弥自已可以控制的,真的要怪还是得怪许弥的父辈。
  准确来说,一切的源头是那位从被茅山逐出师门的弟子。
  “如果施主有疑惑,倒是可以去寻贫僧那位故人,他在茅山,是那里的住持,或许会愿意告诉施主那位被逐出师门的缘由。”
  按照住持的话,殷先生曾经是茅山的弟子,只不过因为学习禁术被除名逐出师门了。
  许弥问:“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
  住持微微眯着眼想了想,他说话总是慢吞吞的,有种不紧不慢娓娓道来的松弛感,会让听他说话的人也不由得沉下心来。
  “大概是七十年前吧,那时候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没有出现争端,没有那些尔虞我诈,可惜后来都没落了。”
  住持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股可惜,在七十年前,玄学界还是繁荣的,后来不知道是限制越来越多,还是人心越来越难辨,为了争功名、争名声、争那些俗事俗物,把根本给忘了。
  不只是道教,佛门也经历过劫难,但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七十年前……
  许弥垂下眼,按照这样的时间推算,殷先生恐怕不是殷途的父亲,而是指殷途的爷爷,那位殷老爷子。
  他再抬起眼,住持依旧神情温柔地注视着他,原本慌乱的内心沉静下来。
  许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朝方丈磕了一个头,说:
  “方丈,弟子有一事相求。”
  *
  许弥下了山,快到山脚的时候收到了很多殷途的消息。
  不知道是受到了寺庙影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殷途给他发的消息只能在远离寺庙的时候收到。
  许弥也曾好奇过殷途到底是用什么给他发消息的,按道说,殷途那个年代还没有出现微信,哪怕他是后来注册的,可他哪来的电话号码哪来的身份?
  现在仔细想想,也许殷途压根就没有这些东西,只是在用一股非自然的力量影响他,所以在寺庙里殷途的力量没办法明目张胆地渗透,他自然也收不到殷途的消息了。
  【早上9:03】
  小途:哥哥不在家是去哪了?
  小途:【小狗摇尾巴.jpg】
  【早上9:10】
  小途:去买菜了吗?还是去哪里了?是不是那个叫念轩的到了?哥哥去接他了吗?
  小途:[可怜][可怜][可怜]
  【早上9:20】
  小途:哥哥为什么不回消息?
  小途:[大哭]
  【早上9:30】
  小途:为什么离开之前不主动和我说一声?只是说一句话对于哥哥来说很困难吗?
  【早上9:35】
  小途:哥哥难道一直在骗我吗?就和之前在楼道说的一样,骗我回来其实偷偷逃走了。
  小途:我说过的,你这辈子也别想摆脱我,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抓到你。
  小途:你最好祈祷自已一辈子别被我找到,不然我会把你关起来,我让你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后面的几十条消息基本都是带着怨毒意味的质问,如果怨气可以化作实质,许弥这会儿可能已经在投胎了。
  没有提前和殷途说一声的确是他的不对,只是许弥真的没有这种和别人汇报行程的习惯,他一个人习惯了,殷途是第一个这么管着他的。
  不是说他没把殷途放在心上,而是他在遇到殷途之前都没有经历过这种。
  就哪怕他和殷途在一起了,因为二十四小时黏在一块,他压根不用汇报自已做了什么,殷途在这之前也没有主动提过让他汇报行程,许弥没想过这一茬。
  许弥:今天早上去清源寺了,没有看到小途的消息,对不起。
  许弥:我之后会主动告诉小途的,别生气好不好?
  第97章 电话
  老城区明泉私立医院内。
  殷途所在的病房已经是一团乱,所有肉眼可见的东西全部被摔的稀巴烂,地上满是残渣碎片。
  小英无奈地看向站在窗帘旁浑身散发着黑气的男人,温声问:“今天又是怎么了?这么生气?”
  “他又骗我,他离开家了,我找不到他的气息,他躲起来了。”
  一身黑气的男人回过头来,那双冷冰无机质的漆黑眼眸里泛着嗜血的红光,本就毫无温度的皮肤如死一般青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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