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殷途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庄沂,“我是鬼,死前什么样死后就是什么样,这还用问?”
庄沂委屈地“哦”了一声,他又不是鬼他怎么知道年龄不会变嘛。
许弥不动声色敛下眼睫,阴影让他眼底的神色变得晦暗不明,当殷途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一直以来的猜测都得到了证实。
之前看到报纸的时候他就怀疑过殷途的死亡时间,现在看来,殷途死亡的那一年正好是他出生的那一年。
不仅如此,之前殷途在老城区放在他床底下的木盒子和殷先生留给他的那个木盒子是一样的,顶端都雕了蝎子。
现在情况很明朗了,殷先生就是殷家的人,不管是殷途的死亡还是许弥的出生,甚至的医院底下的话万人坑都是殷先生一手谋划的。
只是,按照年龄推算,现在的殷先生怎么说都已经七十岁往上了,如果殷先生不是殷途的父亲就应该是殷途的爷爷。
许弥敛下心中疑虑,继续听殷途说话。
“我出生的时候是1979年10月29。”
殷途的声音很轻,漆黑的眼瞳盯着虚空中的一点,慢慢变得遥远,就像跟着思绪在追忆过去。
他一直以为自已没有父亲,因为每次他问母亲“爸爸去哪了”,他的母亲就会狠狠责罚他,让他不许再提这件事。
久而久之,殷途也不抱有期望了,他觉得和母亲待在一起的时光也挺好的。
如果母亲能多夸奖他而不是打骂他就更好了。
直到他八岁的时候,他才见到了他的父亲。
老旧的居民楼,那扇锈迹斑斑的漆黑铁门像条醒目的分界线,将富贵与贫穷划分得明明白白。
里头是殷途和他的母亲,站在坑坑洼洼的青石板上,中间的缝隙还生着杂草,看起来乱糟糟的。
外头是从豪车上下来的父亲一家,穿着光鲜,是破败老城区唯一的亮色。
他的父亲眉眼深沉,穿着深色的中山装,不怒自威,但殷途却没有因此而惧怕父亲。
他很开心,因为他并不是别人口中“没有爸爸”的孩子。
不过父亲身边还站着一个漂亮精致的旗袍女人,女人手里牵着一个高他一头的男孩。
男孩穿着做工精致的唐装,皮肤白净,浑身上下透着股贵气,看着他的时候都是仰着头用鼻尖俯视的,没有正眼瞧过他。
小孩子对于情绪的感觉很敏感,殷途察觉出来,对方不喜欢他。
他低着头看着自已被洗得泛黄的白色背心,穿着老旧的军绿色布鞋,莫名其妙地就想躲起来。
他把头埋得越来越低,恨不得躲在母亲身后,可是母亲却拉着他的手,把他往前拽了拽,没什么情绪地说着:
“这是你爸爸,这是你阿姨,这是你哥哥,小途乖,叫人。”
殷途不敢违抗母亲的命令,没敢抬头,怯生生地叫着“爸爸、阿姨、哥哥”。
叫到“哥哥”的时候,他清楚地听到了一声不屑的冷哼,那冷哼里包含着鄙夷和最大的恶意。
他听到他哥哥说:“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瞧这窝囊样。”
殷途下意识抖了一下,更畏缩了。
“阿归,说什么呢,给你弟弟道歉。”
旗袍女人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责怪的意思。
“没事的曼玉姐,阿归还小,童言无忌而已。”
他母亲一边笑着说,一边捏紧了殷途的手,像是要把他的手捏断似的。
殷途疼得小脸皱在一起,又不敢吭声,只能默默咬着唇忍着,这是母亲对他不满意的惩罚。
他又给母亲丢脸了。
*
父亲并没有第一时间接他们回殷家,只是每天都会过来看看,像是在和母亲商量些什么。
过了几天,殷归带着他的两个好兄弟一起来见了殷途,他们三个嘲笑殷途,还把殷途叫去打了一顿。
殷途顶着一身伤回家时,父亲正坐在椅子上和母亲聊天,看到他的伤口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对于父亲,殷途总有一种莫名的期待和向往,可能是因为他只能在脑海里想象父亲的模样,所以格外珍惜。
他说:“哥哥和他的小伙伴打了我。”
本以为父亲会说什么宽慰他的话,又或者他也可以像老城区的孩子那样扑到父亲怀里撒娇,结果父亲只是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没有安慰,什么也没有。
后来父亲走了之后,母亲又罚他跪了几个小时,告诉他不准朝父亲告状,殷归是他哥哥,他应该要让着哥哥点。
那个时候,殷途就知道自已这辈子注定一无所有。
第84章 play中的一环
“我靠,你们家除了你之外都是畜生啊!”庄沂听着听着给自已听生气了,忍不住骂道。
殷途没吭声,倒不是他同意庄沂的观点,而是因为他压根没觉得那些人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他只是觉得是自已不配,自已不够好。
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殷途看到那只握着自已的清瘦而有力的手,心脏突然柔软了下来。
没关系,他已经知道不是他不够好,只是因为那些人没把他当做家人而已。
他不是不配,他也有有人在意有人爱。
“然后呢?”庄沂问。
“然后过了一段时间,父亲就将我和母亲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