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卖身契交易的银钱是要写在契约上的,奴攒了钱就可以添五成钱给自己赎身,再交些钱便可独立落户,只是落户需要房产地契。
  显然他们还是不了解这个地方的贫穷。
  县令爷,俸禄一月五两银,税收可拿三成,但是理县一年的税收加一起至多八十两,他得二十四两银。听着也还不错,但是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人手里有银子,全是给牛给羊。粮食是不可能拿来抵税的,毕竟不收农税,不能强制征粮。
  一个县令大人还要花着自己俸禄去行商手里买粮,每年税收收上来的牛羊还要靠行商帮他售卖,这些年他真就是勉强温饱,府里的下人都去帮他种粮种菜采蘑菇去了,端茶倒水的小厮都没有一个,只留一个心明眼亮的帮着跑腿发放司令。
  也不是他不想贪,关键是牛羊收多了运送不易,各家各户的牛羊成千上百聚在一起极其容易产生疫病。
  这将是毁灭性的。
  心塞塞的县令掏出了自己的政绩小本本,因祸得福,每年贪也贪不了,无功无过的,五年一调任,就给拽上去了。
  看着自己的这点微薄的盘缠,满脑袋算计,咳,算计小的们给他孝敬钱,每人给个五百文就可以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反正他收了钱就自己跑路走马上任,那句话他说给了十来个人听,哪怕凑个五六两了,谁不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没想过低于五两,真的没想过,所以当只有主笔拿了钱来,还哭哭啼啼说自己只有二百文的时候他脸都绿了。
  这属实不应当……
  第六章
  时间回到交易现场。
  不论他们怎么叹为观止,结局已定,长风现身价,一百五十文。
  眼看着长风被发卖,两个家生子小孩哇哇大哭,扑上去扯住长风衣角,他们舍不得这个倾心照顾了他们一路的大哥哥。
  然而却被主笔的手下一把拉住衣领,狠狠得摔到一边,疼的抽气。
  等刀爷带着长风走了,主笔才又把肉铺的老板叫了过来,肉铺老板昨天就来说过了想要那两个小点的娃,从小教,不嫌弃浪费粮食,指望着全个师徒情意给他养老送终。
  他媳妇儿不愿意给他生个一儿半女,哪怕是罪臣之后,那也是京城来的官家小姐,从小衣食无忧,看不上他个粗人。
  最后主笔以五十文把两小孩卖了,加上胡爷给的一百五十文,现下手里一共有两百文。
  等村长苦着脸骑着匹老马来接人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这个苦着脸的正是吉葛大叔,松茸村的村长。
  之所以苦着脸是因为,有新人来,就要分地分房子,上面还不给津贴,说什么自己处理,谁让他们村不用赋税。
  一行人从理县去往松茸村,步行的话需要的时间不短,所以叫了村里两个有牛的汉子装了板车过来接人。
  本来吧,一脸苦不堪言,愁眉不展,但看到几个模样周正的娃,数了数,有四个娃娃,抖了抖眉,开始偷着乐呵。
  谁不喜欢娃,越苦的地方越心疼娃,娃是能带来盼头的啊。
  在官二他们赶路的时间里,沈逸也在赶路,他往山下送做好的衣服,顺便还能沿途看看有没有干牛粪可以捡漏,他缺极了燃料。
  一共有九件儿衣服,来时算过了能领回去三斤多点的青稞粉,这个地方也就他们村儿愿意跟村里人换点儿粮食了,别地儿你可以动我的羊腿,绝对不能馋我的青稞面疙瘩。
  路过二里地的铁牛家,被冬哥儿给拦下了,拉进屋里给他塞了套厚实的里衣,又去炉子上兑了盆儿热水,让沈逸擦洗。
  冬哥儿得意道:“我就知道你今天得出门子,我在门口巴巴等了你一个时辰,我厉害吧?”
  “冬哥儿,我回家也会擦洗后再换里衣的,在你这儿多浪费水啊。”沈逸撇撇嘴,他知道冬哥儿估计是看不下去他这身衣服了,可他没得换洗。
  “快点的别磨蹭,水快凉了,今天他们都去村长家了,有热闹看。你麻利收拾好。”
  他顺从的擦洗了一遍换上了浅灰色的里衣,外面裹着绵羊皮的大长袍子,虽然有点白的发黄,也有很多磨损,但这件衣服穿着极其暖和啊。
  冬哥儿给他找来两根细条布筹,把他两边的鬓发收拢,混在清丝里扎成小细辫子一边一个。不会披头散发没有精神,也不会冻到耳朵,冬哥儿越看越满意。
  “你快木盆里照照看,你现在可精神了,就像换了人。”
  哪有那么夸张,沈逸腹诽,但他很喜欢,小时候娘也会给他编个小辫子夸他是大邑朝最漂亮的哥儿。
  沈逸抿了下唇轻声开口道:“谢谢你,冬哥儿,衣服很暖,”他抚了抚垂至肋骨处的辫子,“辫子也很好看,我很喜欢,真的。”
  冬哥儿摆了摆手,被人感谢得都不好意思了。
  又赶紧催促他去村长家,“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得多让人看看,听哥的话,快去。”
  他知道冬哥儿是为他好,想让他多见见人毕竟十七岁的哥儿了还没嫁人呢。
  但他不抱什么期望,村里人要是有意愿的早就麻烦村长来说谈了,那轮到现在。而且如果他的丈夫只是看中他的颜色,那样会让他很受挫。娘说看中你颜色的都是想让你以色侍人的,当然也有那么一部分人,互相看中颜色,叫两情相悦。
  很小的时候就见识过两情相悦,他的父母不止两情相悦,还生死相依,不离不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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