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维恩的目光久久地黏着这幅画,他能感受到来自陌生艺术领域的魅力。他想说几句真诚的赞美,但是知道画布上画的是谁,夸赞的话卡在嘴边,说不出口。
  到底是要如何印象深刻,才会让赫越动用画笔去描摹当时的情景?
  鲜血淋漓的场景好像还深刻地刻进脑子里,维恩在想,要是这个画面跪拜在赫越长鞭下的雌虫是他自己就好了。
  一声清脆的玻璃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这个声音很近,好像就来自于距离他们最近的窗户。
  高特级防弹玻璃上出现了一道裂痕,虽然掩藏在白色的雪霜下,但珍惜去看还是能够发现。
  “主人!趴下……”
  维恩的吼声淹没在了一声剧烈的雷鸣中,伴随着整个天际闪烁的一瞬间白光,以及巨大清脆的破裂声。那块落地的巨大窗户,从破裂的地方断开,碎片从上而落,强烈的风雪即可窜进来。
  赫越下意识往后躲,就感觉一个影子从他的身侧窜到了自己的面前,如同一堵厚厚的墙,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风雪。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里,雪块和血液一起,充斥了整个视野。
  然后目光所即只剩下一片黑色。
  他被维恩即时抱在怀里,双眼也被一只粗糙且生了薄茧的手盖住。还没等他开口,他就感觉自己被整个拎起来,晃荡着跑出了画室。
  这位长期不忘健身的军雌身材和赫越这只因为是雄虫而稍显纤瘦的身材,形成了足够鲜明的对比,维恩毫不费力气就能单手将他拎起来,抱出了画室。
  赫越从来没有精力过有人能单手抱过他的腋窝,然后拎起来带离地面。
  画室的门重重关上,迎面包裹而来的风雪才停了下来。
  “主人,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玻璃的碎渣深深扎进维恩的后背和手臂,热烫的鲜血浸润衣服,然后形成小股的血流往下滴。
  “我没事,你的伤口没事吗?”赫越抬头问道。
  维恩松了口气,摇了摇头。
  对于人类和雄虫来说不浅的伤口,对于雌虫来说都是小打小闹。
  当赫越在地下室用骨鞭在科维勒身上招呼了一顿,第二天就看到科维勒裹着纱布跟个没事的人一样在家里乱逛,他就再一次刷新了对雌虫身体机能的认知。
  这个空间要是也有地球的话,虫族应该会把整个人类文明都灭掉吧?
  赫越终于相信之前在拍卖店的后台,科维勒说出自己不会被玩坏时的自信。
  他的目光从维恩手臂上的伤口往下移,看到了他情急之下从画架上抢出来的画。
  “你怎么这个时候还拿着画?”赫越从他的手中接过刚刚画好的画。
  维恩挠了挠头,“这是主人的心血,不能就这么被糟蹋。”
  上面有了更多的红色,不是颜料,而是维恩的血。血液大多还没有凝固,赫越将画布竖起来的时候,血还在往下流经整个画布。
  维恩也看到了上面的血,惊讶之余内疚更多一些。
  红色的血指纹,飞溅上去的血珠,洒上面之后再流下来的血流……
  “对不起……”维恩垂着头,失落又沮丧。他是好心想把画及时从险境中救出来,现在却远比雪晕染颜料更加严重地毁了这幅画。
  赫越歪头打量了一下这幅画,从胸口的衬衫口袋里拿出了一直勾线笔。他用笔头点了一下右下角空白的地方,再把手中的笔塞进了维恩的手里。
  “签个字吧。”
  维恩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听赫越的话,在赫越的名字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将笔还给赫越,说道:“这是主人创作的画……”
  “我知道,但是现在它是我们俩画的了。”
  画布上的血半干,逐渐变成了更深的颜色。它不如油画颜料一般厚重,反而大部分地方都呈现出特殊的纹。它每一处出现的地方都是随机任意的,给原本沉重的画面增添了不少灵动的质感。
  在画布的右下角,空白的地方,明显完全不同的字迹写了两个名字,一个是赫越的名字,紧跟在后面的就是维恩的名字。
  维恩的一只手还握着画板的边缘,时而抖一下。他的嘴唇微颤,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觉得自己刚刚还在因为上面画的是主人和科维勒而吃醋的心情格外狭隘,现在他的主人什么都没说,就已经让他完全好过来。
  也该为主人做些什么。
  “主人等我一下!”
  维恩顶着满背的伤口,连破碎的玻璃片都没有取出来就跑开了,连赫越在身后的喊声都没有听见。
  他拿着工具箱和几块铁板,没打招呼就冲进了画室里,重重地把门关上。
  屋外时而传来巨声的雷鸣,雪块砸在玻璃上的声音仍旧没有停。赫越站在画室的门外,拿着画布一脸疑惑。
  这家伙干什么去了?
  等到维恩打开门出来,画室破裂的窗户处也没有冷风灌进来。他连厚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双脚和双手都被冻得通红,脸上也挂着雪渣,后背的血早就凝固成血块,甚至不知道是低温还是身体细胞的作用。
  “你在做什么事?”
  赫越往画室里看。窗户上已经钉上了厚重的铁块,一块块铁板严丝合缝地叠在一起,将风雪完全挡在外面。
  吹进来的雪很快融化掉,木质地板上是湿漉的。玻璃破碎到补救的间隔时间足够短,画室里面的画作和各种工具也都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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